故事里的事下作者;易白首
顺时针纪念册 www.sszjnc.com | 阅读:次 |
篇一 : 故事里的事下作者;易白首
12
坐进出租车眼泪再也忍不住,我把脸埋在手掌里,痛哭失声。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我的代价有多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到这里来,回不到给我最幸福甜蜜的生活的家里来了,我失去小海,彻底失去了。这一次放手的是她,我无从挽回,这到底是我为少年无知还是固执偏拗所付出的代价我已经无心去深究。
到了医院,交费,办手续。那张卡上有三万两千多块钱,我全部提了出来。装好剩下的钱,我拿了单子跑回手术室。抢救还没有结束,我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手撑着头,一动不动。我不敢去想万一雅婷有事,我该怎么去跟她的父母交待。这种肩头上担负着1个人的生命的感觉异常沉重,沉得我难以负担。我失去了支撑,如果说这些日子以来我能坚持下来全部是因为小海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撑着我。现在,这个支柱没有了,我很想拉开窗户跳下去,一切清静了。旁边拖地的护工大婶在看我,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
总算,老天没有太考验我,雅婷脱离了危险,当然,那个孩子也没有了。我行尸走肉一样的在医院里穿梭、奔忙,默然无声的照顾着雅婷。实在累极了之际就回父母家里,或者到克克那里去,从进门开始睡,睡醒了走人。老妈说我死没良心,我连反驳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克克很善解人意的没问我原因,只是感叹可惜。我知道她是说宁海,我不敢问,我怕我会忍不住哭起来。
雅婷情绪消沉,我强打起精神劝慰她,常常劝着劝着自己先流下泪来,我忍不住想起宁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哭得难以自抑,往往最后还要雅婷来安慰我。
1个月后,雅婷出院,我们回到了那家小旅社。
除夕夜,我在家看完了春节晚会,借口跟朋友去郊区放焰火,从家里出来,来到旅店里睡觉,雅婷来到我的床上,钻进我的被子,从后面抱着我。
我不动。我的心不再为她失去频率,甚至有些反感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可是我依然不动,我没有力气动。
“易,从头开始爱我好吗?”
我不出声。
“像以前一样,守在我身边,好好爱我好吗?”
“不。”我声音冰冷,态度坚决。雅婷的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有拿开。
“为什么?是因为宁海吗?”
“嗯。”
“可是她离开你了啊。”
“那是她的事,我的心不会变。”
雅婷沉默了,过了许久,
“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没有。”
身后传来雅婷的苦笑,
“看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只能是遗憾了。”这句话戳痛了我的心,我的小海,一旦失去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就真的永远只能是遗憾了。黑暗中,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那一夜,雅婷没有离开我,紧紧地抱了我一夜。我任由她抱着,无动于衷。
雅婷终于决定要离开了,我把剩下的钱封进1个信封,连同从手腕上摘下来的那条链子,一起放了进去,交给雅婷。
“钱不多,够你维持一段时间的了。作为朋友,我只能做这些。以后的日子,靠你自己。眼睛亮一些,别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了。”
雅婷含着眼泪点头,抱了抱我,“乐易,谢谢你。”
我笑。呵,我用什么样惨重的代价,换了这句谢谢啊。
送雅婷上了车,从车站回来,我回了那家小旅店,坐在床上发呆。中午,饥饿带来的胃痛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拉开柜门,里面有我昨天早上吃剩的半个面包,已经有些干了,我一块一块的撕下来,填进嘴里,机械的咀嚼着。最后,把袋子揉成一团。玻璃纸的包装袋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最后一口面包在我嘴里搅拌了很久,才勉强咽了下去。我把几件衣服装进1个提包,离开了这里。
我像条流浪狗一样在街上游荡。人们喜气洋洋,女孩子们挽着男孩的胳膊,一路青春盎然。有提了玫瑰花的小贩在叫卖,我才恍然。今天,是情人节。苦笑,去年这个时候,小海还没有回来。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过1个情人节,而现在,却已经分开了。
我走进路边1个商店,里面有个柜台,专卖谭木匠的梳子。我想起那个风俗,摸了摸口袋,只有八十四块钱。我挑了一把七十六的梳子,把找回的钱放进口袋,捏了梳子走出去。然后就笑话自己,买来干什么呢?送给谁呢?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晚上的风冷起来,吹得我的脸生疼。我都还在街上晃,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的胃是空的,心也是空的。走到市中心喷泉广场之际,手机居然在口袋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难以置信的掏出来看,宁海发来的短信,只有5个字:
——饭好了,回家。
我哆哆嗦嗦的叫住一辆出租车,死催着司机往工程学院跑。到了校门口,我掏钱之际才发现钱不够。司机看着我含着眼泪的样子大度的摆摆手说算了。于是我下了车提着包就开始跑起来。风拂过我的衣角,吹疼我的脸颊,校园,操场,我跑得呼呼生风。
很多次我这样跑过,宁海出国之际,在筒子楼过了我们的初夜之际,我都这样没命的奔跑。体力上的消耗可以缓解我心里的波澜,我靠着这样的方式保持仅剩的理智。
穿过家属院,跑上六楼。我站在门口喘气,嗓子里有血腥的味道。
门虚掩着,透出一丝温暖的光。我轻轻拉开门走进去,看见宁海端了盘子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蜡笔小新图案的围裙,如往日一般透着亲切的气息。看见我,宁海把盘子放到桌子上,摘下围裙来,轻轻地说:
“洗手,吃饭。”
我扔下袋子就扑上去,把小海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使劲的勒着她。仿佛要把她压到我的身体里,箍进我的生命里去。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落在小海长波浪的卷发里,粉色的薄毛衫上。我努力的哭泣,尽情释放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难受。对着怀里的人,我无须压抑隐瞒自己所有的情绪,这儿是我的家,是我的港湾,这是我用心爱着的人,除了哭泣,我不知道什么方法能更好的表达我现在的情绪。
小海老老实实的让我抱着,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的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让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几乎以为我们已经无可挽回,从绝望中出来转而换做狂喜的心情甚至让我有些微的晕眩。我闭上眼睛,这一刻,我是享受的。
过了很久,我才止住了哭,但是还是不肯松开宁海,宁海从我怀里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雅婷给我打电话,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我使劲地吸了一下鼻子。
“小易,你受苦了。”
我含着泪花笑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宁海却揪了我脖子后面的一缕头发,皱着眉头问我:
“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半个月。”
宁海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先洗澡。”宁海说着往浴室走,我拖着她不愿意松手,
“不要!”
“你脏死了还不要,不洗澡不准吃饭!你自己闻闻,你身上全是那个女人的味儿。”
“我饿了,很饿!”我撅着嘴,眼睛往饭桌上望。
宁海心软了,“那吃完饭马上洗澡啊?”
我笑着点头,迫不及待往桌子上扑,
“先洗手!”
吃过饭,宁海在洗碗。我进浴室脱了衣服,对着墙上的镜子看。瘦得我排骨都突出来了,吃大苦了我。我没用浴球,拿着宁海新买的钢锉一样的搓澡巾,连搓了两遍才把身上的泥垢搓出来,搓的身上跟刚蒸熟的蟹子1个色儿。头发涂了三遍洗发水一遍护发素才弄得顺溜了。我把浴缸里放满温水,很舒服的躺了进去。
过了一会,浴室门响,我微微睁开眼,宁海进来了。头发用一块白色的帕子束着,松松的搭在身后。她进来蹲在浴缸旁边,轻轻地问我:
“要帮忙吗?我给你搓背?”
我闭着眼睛笑,“我自己搓干净了。你拿我外套过来。”
宁海站起身,到外面拎了我随便扔在地上的外套进来递给我,我从口袋里把下午买的梳子拿出来,
“我身上的钱,只够买这把梳子了。这是我下午刚买的,是新的,包装还没开,没有其他女人的味儿。是送给你的,情人节快乐。”我慢慢的说,宁海一边听一边接过去,柔柔的瞅着我,瞅得我的心熨贴无比。
“进来陪我一块洗吧,让我抱抱你。我都快忘了小海是什么味儿的了。”我懒洋洋的说。
宁海轻手轻脚极快的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抬手把束着头发的帕子撸下来,甩了甩头发,就跨到浴缸里来。伏下身子,软软的趴在我身上,她的胸口贴着我的,我们的心跳融在一起。我接过刚才交到她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浸在水里的头发,1种熟悉的薰衣草香传进鼻孔。我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的说:
“结发同心,举案齐眉。宁海,我爱你,这一辈子,我只爱你1个人。”
宁海被我感动了,下巴拄在我的胸口,眼睛亮亮的,
“乐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煽情的哦。”
我爱怜的捏她小巧的耳垂,“失去过才会懂珍惜啊。”
我把两只手臂伸到她面前,献宝一样给她看,
“你看,什么都没有哦。待会出去戴上我的生日礼物。”
宁海把头靠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地动了动身子,问我:
“这样行吗?会不会压着你?”
“不会,很好。”我揽了她的肩,开始慢慢讲述我和雅婷的故事。从13岁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没有一丝隐瞒,包括雅婷抱着我的那个除夕之夜,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小海。讲述完毕之际,我轻轻的舒了口气,觉得无比轻松。
宁海拧开热水龙头,给我们已经有些凉的浴缸里掺上些热水,然后勾着我的脖子,盯着我的眼睛说:
“乐易,你知道周雅婷给我打电话除了解释你这段时间以来的行踪,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
“她说,其实想得到你的心并不难。”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哦?”
“你虽然开朗,感情方面却很执着,却又是放在心里的执着,指望你说点甜言蜜语比登天还难,明明用情至深,还装得若无其事,你说说,你是不是这样对我的?看看,说你还不承认。”宁海揪我撇下去嘴角。
“但是呢,如果不去计较这些,就会发现你很会经营爱情,知道什么时候该温柔体贴,什么时候只要静静陪伴。还会不声不响的为爱的人做些事,不是只挂在嘴上的。非常贴心。”说着凑上来亲亲我的脸颊。
我因为得到表扬而开心,但是发现宁海现在有成为我妈第二的潜质,很无奈的看着她。
“我想了一下,我做得还不错,没有因为失望而放弃,”宁海自顾自笑起来,“除了这一次。”
表情瞬间又转严肃,“我告诉你,这一次我是真实打算放手了。如果不是雅婷来解释,我不会再留恋你的。虽然我很舍不得,这样说也很残酷,但是是你先让我失望的。”
我非常委屈的看着她,手指在浴缸边上划来划去。宁海盯了我一会,撑不住先笑了。
“好啦好啦,好在雅婷不是打电话来了嘛。我知道是冤枉我们小易了,我们小易不是脚踩两只船,而是学雷锋去了。这不是又重新燃起希望了?别摆这个Apollo的经典表情了。”
“她不让我跟别人说自己又告诉你,女人的名声就是这样被败坏的,反复无常么。”我抓抓头发。
“别人?原来你就拿我当别人哦。”
“不是,”
“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点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至于闹成那个样子么?你难受我痛苦,我那段时间天天肿着眼睛去上课,别人还以为我家里至亲去世了呢。”
我嘿嘿的笑起来,用指尖去摸小海的眼睛,睫毛扫的我的手指痒痒的。
“以后,不管怎么样,把你心里想的告诉我,再大的事情我们2个一起去面对,这样才证明我们是彼此相爱的啊?”
“知道啦!你好啰嗦哦!”我笑。
宁海伸手掐了我一下,“啰嗦你还不长记性呢。”
那个澡我们洗了足足2个多小时,泡得我的10个手指头跟月球表面一样有层次感。终于,我又趴在我们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舒服的打哈欠了。面前摆了七、八条手链,都是宁海送我的。回过头去问正在吹头发的宁海,
“戴哪一条好呢?”
她放下吹风机走过来,拿起她去美国的第一年寄回来的手链,上面的那个小海豚依旧明亮。
“这条。这是我去美国之际,去一家餐馆打工,端了1个月的盘子赚的钱买的。完全独立的靠自己的能力送你的礼物,居然不给我戴上。我一片心意都喂了狗。”说着掰开那个搭扣,我把手伸过去,她小心翼翼的给我带好。然后摸着那条链子问我:
“你为什么喜欢海豚呢?因为它聪明通人性吗?”
我摇摇头。
“那为什么?”
我很认真地说:
“因为海豚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跟人类一样,做爱不是为了繁衍而是为了爽的动物。”
顿时,宁海的表情瞬间万变,惊讶、羞涩、尴尬、蔑视、让人无法相信一起堆在脸上。我笑得在床上打滚,宁海半天才憋出一句。
“乐易,你可真是个大流氓!”
有句话怎么说?小别胜新婚。现在我才了解说这句话的人真是太有生活了。我很清楚这几个月以来的奔波劳碌和精神上的紧张失落让我的身体处在1种极度疲乏的状态,但是宁海脱去浴袍只穿了性感的吊带睡衣躺在床上之际我决定放弃保重身体,饿狼一样扑了上去。而且一改往日关灯做爱的习惯,让卧室里灯火通明。宁海一直在笑,浅浅的,温柔的,宠溺的笑。甚至我用头心顶住她的下巴在她脖子上种草莓之际,都能感觉到她的笑容。这笑容让我踏实、沉醉、心有依靠。
这个夜里,在宁海生涩的手上,我完成了我的成人礼。有想象中的痛,却没有传说中的高潮。我依然满足,因为这一刻,我们完完全全的交付了彼此,真正的融为一体,灵与肉的结合从来没有这样的完美,宁海,是上天给予我的,最珍贵的拥有。
13
转眼到了春天,宁海的工作上了轨道,开始忙碌起来。她事业心非常强,说实话回到家乡这个城市实在有点屈才,我知道她一切都是因为我,一年来,她的时间和精力很大一部分都被我占用,很是影响了她的事业发展。现在,我消停下来,她也应该专心的忙忙工作上的事情了。
堂姐结婚,我被拖去做伴娘。真是一级郁闷,我从初中开始就没穿过裙子了,倒不是因为心理上的什么问题,而是游泳之际腿经常磕在在池壁台阶上,搞得大小疤痕遍布。陈湛和克克同样不穿裙子,也是为了相同的原因。
可是伴娘必须穿跟新娘配套的小礼服,还是那种修身的裁剪,让我很不自在。幸亏因为够高而不用穿高跟鞋,要不然我真能从楼上一路崴下去。老妈帮我挑了kisscat那种很可爱的平底小皮鞋,白色的鞋面上有个粉红色的小蝴蝶结,再配上白色的礼服,这样的造型穿起来,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结果我很煞风景的在镜子前面摆了个摸下巴的流氓姿势,被我老妈一剑劈过来。
她退休以后担任市太极协会的二级指导员,精通数套太极剑法,虽然经常使用的是那种能伸缩的道具剑,但是一旦发威,后果也是很惨烈的。我抱着头撒丫子就跑,却因为刚穿裙子不习惯被绊倒在沙发前边的方毯上。幸亏不是在婚礼现场,这要是在婚礼上被绊倒,我看我在亲戚朋友之间也甭想混了。
现在我跟堂妹一起,坐在花车后面的奥迪上玩“你拍一,我拍一,1个小孩儿坐飞机”,我们不是不想玩更高级一点的游戏,实在是苦于缺少道具。这个游戏只要带手即可玩,所以成了我们消磨时间的最好方式。
不能怪我们,前边光录像就录了有2个多小时了,我一块手机电池已经玩得没电,怕另一块电也告窑别人找不到我耽误事儿,只好使用这样绿色节能的娱乐方式。副驾驶座上1个伴郎回过头来看我们,堂妹跟他笑笑。
“你们很有童心啊?”嗯,脸长得还算不讨厌,否则我一定当场鄙视他!就因为他这句隐含讽刺的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也玩一局吧?”
我和堂妹拍在一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起转头去看他,
“怎么了?就许你们有童心,不准我温习一下童年啊?”笑起来2个眼睛弯弯的。这是准姐夫的什么朋友?怎么以前都没见过的。
“你会玩么?”我扬眉毛。
“试试看喽。”说着,他把两只手从座椅前边伸过来,竖在那摆好姿势。我有点怀疑的慢慢伸出我的手,游戏开始。
结果他玩得比我们有兴致多了,那些一套一套的童谣记得可清楚,3个人闹的兴高采烈的。开车的师傅无奈的摇摇头,笑叹我们还都是孩子。
整个婚礼还算顺利,我只需要在堂姐身后站着,再就是被宾客灌了几杯酒。虽然着装让我不怎么舒服,可是就一天,怎么着也能坚持下来。晚宴结束之际我们陪着新郎新娘走出酒店,头有点晕,我下台阶之际差点一脚踩空。旁边1个人扶住了我,抬头一看,跟我们玩“你拍一”的家伙。
“谢谢。”
“不客气。”依然是眼睛弯弯的笑容,“酒喝得有点多了吧?”
“呵,还好。”
“你是新娘子的妹妹?”
“嗯,”我因为只穿了没袖的礼服而冻得瑟瑟发抖,指指他身上蓝灰色的西装,
“你衣服借我穿一下吧?反正你里面还有衬衣。”
他一愣,马上脱下来外套递给我,
“应该我先主动给你的,不好意思。”
我看他一眼,呲了呲我的不很白的门牙。没办法,皮肤比较白的人牙齿少有很白的,也许是对比因素吧。
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此,随后他随男宾们去闹洞房,我怕被灌酒提前溜了。衣服还是托大伯母还给他的。
可是在他看来,似乎事情还有发展下去的必要。如果知道后面的麻烦我当时打死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可是谁也没有前后眼。这位兄台不知哪根筋打错了,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居然上班时间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来。我对着天花板思考了足足半分钟才想起他是谁,
“哦,你是你拍一啊!”
电话里沉默片刻,
“其实我叫王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小王。”
我右半边颧骨上的肌肉被神经带领抽动了几下。这个名字已经够惊人的了,还小王。
“呵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几声,“你有什么事么?”
“你别紧张啊,我是跟你姐夫要的电话。没什么恶意的,想问问你有时间出来吃顿饭吗?”
我紧张个头啊,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在21世纪的今天,还有人采取这么老套的方式邀请异性,而且这样的人还被我碰上了,真不知是该为自己1大哭呢还是仰面哈哈笑三声。
“呵呵……没时间哦。”
“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好了。你现在在办公室吗?工作很忙啊?我听你姐说你在报社做编辑啊?”
我缺乏对敌斗争经验,因为他后面一长串问题,居然忘了去驳回他明天还要打电话给我的说法。眼瞅着他有把电话粥煲下去的打算,我赶紧打断,
“不好意思哈,我现在工作很忙,先不聊了啊,拜拜!”
挂了电话,我撇撇嘴,马上拨给正在丽江度蜜月的姐夫,质问他为什么不经允许随便把我的电话告诉别人。结果遭到我那比我老妈还啰嗦的表姐的深刻教育,从三皇五帝讲到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从我降生不会哭到她结婚那天我砸了个酒瓶子,其谈话主要中心思想就是我的人生怎么失败,现在已经25岁,是时候谈场恋爱弥补一下了。
倒了八辈子霉,明明是你老公造孽在前,现在反而成了我的批斗会了。
“停!你的话我会考虑的。现在我要挂了,你不心疼漫游费,我还肉疼长途费呢。新婚快乐!”
一怒之下,不小心把改了很久的稿子没保存就关闭,立时就疯了。
谁知道这事还没完,我老妈当晚就打来电话絮叨,经过她全方位立体式的打听和判断,我得出这样1个王老五档案。
王者,男,26岁,知名大学信息工程专业毕业,IT精英,目前有自己的公司,虽然小,但是极有发展前途。身高1米80,体重75公斤,擅长羽毛球运动,12岁钢琴过八级,业余爱好听交响乐。父母为高级知识分子,其本人拥有本市高档小区200平米豪华装修住房一套,本田雅阁一辆,存款若干。
虽然不是钻石,可是就我本身条件来说,在我老妈看来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对于我不耐烦地态度出离愤怒,警告我要是胆敢给人家难堪就揭了我的皮。为了让饱受摧残的耳朵能脱离苦海,我只好答应等他再来电话之际不得无故拒绝见面。不过我很纳闷,在世代如此开放,众多女性同仁们勇于倒贴的今天,这样条件的男人居然还挂单么?
刚挂电话宁海就从浴室里出来,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看我一张苦瓜脸拉到三千丈,笑着问我,
“有人欠你三百吊啊?”
我跪在沙发上,头抵着膝盖,蜷成一只蜗牛,
“宁海……怎么办啊?……我妈逼我相亲啦!”声音闷闷的传出去。
宁海坐到了我旁边,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叹口气,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抬起头来,
“那我怎么办啊?”
“什么你怎么办?是我们怎么办。我估计我也跑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
“实话实说喽,出柜。”宁海很平静。
“嗯?”我睁大了眼睛。
“你敢吗?”探寻的目光过来。
“不敢。”我老实不撒谎。
“那就能拖则拖,瞒一天算一天啦。其实我也有点担心。”
我又把头埋下去,重新做蜗牛。
“这个时候就会想,要是自己是个孤儿就好了啊……”
宁海打我一下,“呸呸呸!别胡说八道的!见个面而已嘛,回来就说没看上好了。”
“问题是见过面了,资源很不错,没有看不上的理由啊。”
“嗯???”
宁海抓着我睡衣的后领子就把我揪起来,
“什么时候见面的?我怎么不知道?”
“宁海你皮肤好白哦,还很香呢,让我亲亲……”我说着就想凑上去。宁海抬另一只手堵在我嘴上,
“少转移话题,快说!什么时候见面的?资源不错?看来你是很满意喽?”
“哪有啊!还不是我姐结婚了,他是伴郎之一,说了不过几句话,我哪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
“肯定是你去勾引人家了。”
“宁海,讲话要凭良心的哦,勾引这个词用在我身上,跟张飞穿旗袍一样不靠谱哦。”我垮着脸说。
“那可难说了,不知道有种人叫做闷骚型吗?我看你很符合。”
“那现在让我闷骚一下好了。”我把脸埋进宁海有些敞开的睡袍领子里,她哆嗦了一下,不过没把我推开。
管他什么王者王子的,还是宁海最重要,其他的,等我忙完眼前这事再说吧……
第二天下班之际我发现那辆车牌号是很显眼的**3333的雅阁停在我们报社大楼下面之际,很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花坛上。现在不要说一辆雅阁,就是奔驰宝马大街上跑得也很多,别人看了不过羡慕两眼。可是要是进了这种很特殊车牌号的车里,明天我就会成为整个大楼的谈资。毕竟,买好车有钱就行了,可弄到好号,除了钱,还要有足够硬的关系网。现在不像当年讲究什么8和6,现在流行金3银4,这下好,全市最牛车牌号出现在了本单位,远远都看到几个八卦男女围在那参观了。王者那张自以为很阳光其实布满虚荣的脸在那不知道怎么得瑟,典型的暴发户品行!对他还算不错的印象一扫而光!
“下班了?今天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啊!王先生啊!好巧你来我们单位办事啊?”为了让别人听见我们的对话,我特意放大了音量,倒吓了王者一跳。
“呵呵,是啊,你不用这么大声的,我听得见。”
“那你快忙吧!我下班了不打扰你了啊!再见啊!”说完我就大踏步离开,去骑我的小红驴。
小红驴是辆鲜红色的捷安特山地车,我刚工作之际买的。每天骑它上班安全、经济、环保还健康,有时候陈湛或者宁海来接我下班,后备箱里一放,从来不碍事。我特别喜欢它,特赐小红驴名号。
结果在我拐到另外一条路上以后,那辆该死的雅阁居然跟了上来。见过烦人的,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好在他还没打开车窗招呼我,只是慢慢腾腾跟在我后面。要不然我就把车筐里的香蕉皮扔他车上。嗯?这是谁把香蕉皮放我车筐里的?
当然我不能回家,宁海说今天晚上有事,让我自行解决晚饭。本来打算回我妈那儿蹭一顿,这下更不能去了,这要让我妈看见了我会被包吧包吧直接送到雅阁上的。一边骑一边转眼珠子,200米之后,我调转方向,直奔城东。
嗯,不怕死的还跟着我。我一路骑进了陈湛的单位——市公安局大院,在门口停住,一条腿踩在地上,跟传达室保安大爷说,
“有辆车老跟着我!就那辆,看见没?帮我问问他干吗的吧?可吓死我了。”
我来过这里几次,大爷知道我是陈湛的朋友。又因为长年在公安局看门,做梦都想跟警察一样很威风的盘问人家,然后破个大案什么的。这下我可给大爷创造了百年不遇的好机会。只见大爷六十岁的年纪二十岁的身姿,一溜小跑奔到雅阁前面,啪的一声就拍在了车前盖上。我露了个狡猾的笑容,吹着口哨蹬着我的小红驴回去吃饭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王者没有因为我的捉弄知难而退,反而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因为他是姐夫的朋友,我不敢告诉他我喜欢女人而且有女朋友的事实,这要是传到我妈耳朵里,我和宁海就得提前上断头台。只好绞尽脑汁跟他周旋,搞得我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宁海自己的事情还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关心我这些破事。也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我对男人的态度问题,丝毫不用担心的。
好不容易盼到礼拜天放假。大清早,我在春日的暖阳中呼呼大睡,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是宁海的手机,我自己是不会给任何人打扰我睡眠的机会的。房间门关着,宁海不在屋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接起来,里面是个有些沙哑的男声,
“嗨!亲爱的小公主,起床了没有?”
我一愣。还会有人,这样称呼宁海?我还没这样叫过她呢。
“哦,等一下。”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句,随即扯开嗓门大叫:
“宁海——!!电话!!”
小海穿着睡衣,脖子上搭着条毛巾进来,额前几缕头发还是湿的,接过电话,转身走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我眨眨眼睛,继续躺下去。可是,却没有再睡着。刚翻了几个身,宁海进来了,换好了衣服,还化了淡妆。
“乐易我要出去,午饭在桌子上,你起来自己热了吃。这两天上火,你少喝点酸奶吧。冰箱里有西瓜,你看电视之际吃。衣服我洗上了,一会好了你晾起来,听见没?”
“大礼拜天的要去哪啊?”我懒洋洋的说,“这么好的天气都不陪我。”
“整天陪你月底喝西北风啊?再说你睡觉我陪什么?”
抓住她语言的空当,我爬起来扑过去,色迷迷的抱住她,
“陪我睡觉啊……”
宁海推我,“给我把衣服弄皱了!好了好了,10点多了,快起来吧。刚才说的事别忘了啊?我走了。”
宁海往外走,我拉住她衣角,“晚饭怎么办?”
她停下,想一想,“我尽量赶回来,实在回不来你去外面吃。听话,真乖!”
说完亲了我一下,走了。
我又躺回到床上去,琢磨了一会那个电话里的人,摇摇头决定不去钻牛角尖。2个人在一起,信任还是很重要的,这个我知道。
翻个身,再睡一会儿。
14
跟王者周旋了足足1个月,我彻底崩溃。现在已经到了看见黑色的雅阁我就腿肚子转筋的地步。在这样下去,他没事我要疯了。宁海忙,想跟她讨论一下商量个办法出来都没时间拨冗接待我。我在内心挣扎了很多个夜晚之后,决定跟王者摊牌。
就赌一把好了。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有成熟的世界观,但愿能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万一很不幸他心智不健全,把这事捅进我家,大不了我就告诉大家是因为不喜欢他而编出来的借口。就这么决定了,为了日子还能过下去!
于是我答应了他一起吃晚饭的邀请,难得的痛快让他都有点意外。我警告他让他把车停在我单位500米外的小胡同里,然后贼兮兮的左右张望着,确定没有同事在附近以后,才闪身进了那辆车。
迎接我的是车座上1大把火红火红的玫瑰,我的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
“花坐这,我坐哪?我到后边去。”我说着就开车后门。
“别别别,花放后边就行了,你过来坐吧。”王者笑呵呵的。“你还真是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收到花这种反应的。”
嗯,承认你是老手了。我在心里暗暗鄙夷。
“我们办公室一同事有一年情人节收到999朵玫瑰,特别漂亮。”我慢慢地说。
“搞文学的就是浪漫。你喜欢吗?你喜欢我也让人送你们办公室去。”王者不知是计,还顺着我说。
“我不是搞文学的,我就是个给搞文学的人改改错别字的。”我纠正了一下。“我们副主编是个中年女性,她看了这1大捧玫瑰,感叹:这要是买成葱,得买多大一捆啊!”
王者的脸色尴尬,我憋住笑,提醒他,
“开车吧,去晚了没地方了。”
整这些洋景儿!居然拉我来吃牛排!我左右倒着手用劲,就是切不开这些半生不熟的东西。以前宁海都是一块一块切好,我吃之际叉起来正好放进嘴里。现在倒好,又不能一整块戳起来咬,费半天劲,我把刀叉往旁边一放。端杯子喝一口巨难喝的红酒,从鼻孔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王者很无辜的看着我,小心的问:
“不合口味啊?”
我折腾到现在一口都没进嘴有什么合不合口味的?算了,我又不是为了来吃牛排的,把餐巾拿下来往旁边一放,我看着王者的眼睛说:
“你知道同性恋吗?”
王者愣了愣,“哦,知道的。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
“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我不是……”
黑线。
“我没说你是,我问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哦。没什么看法啊,又不关我的事。”
“你会觉得恶心么?”
“不会啊,那是人家的爱好,我为什么要恶心?”王者的表情很无辜。
爱好?还有认为同性恋是爱好的?
“咳!”我正色道,“我就是同性恋。”
王者半张着嘴看着我,努力的睁眼睛,睁到隐形眼镜几乎能掉出来。我跟他对视,微笑着静默。
许久之后,王者才收回了目光,有点慌乱的喝了一口酒。
“其实,你如果不喜欢我,我,我就不纠缠你了……你……你不用用这种方法的……”
倒!
已经说到这里了,将错就错会更乱套,不如说清楚。
“没有,我不是找借口拒绝你,我是真的只喜欢女人的。而且,我有女朋友。”说着,我把手机拿出来,墙纸是宁海的照片,我递给王者。
“这是我女朋友,我很爱她,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王者看着我的手机,又抬起头来看看我,我给了他1个肯定的眼神。他把手机还给我,手缩回去扶着餐桌的边,皱着眉头,不说话。
“我想,我给过你足够的暗示。我姐婚礼那天也许你是误会我了。平常,我留短发,衣服也很中性化,这都是女同性恋其中1种的装扮,我以为,你能看出点什么来的。”我尽量说的浅显一点。要是跟他说我就是一T,那我还得费半天劲解释什么是T。
“我……我不太了解……真的没有接触过……”
“呵呵,那现在你明白了,我不是因为你怎么样拒绝你,而是我不可能爱上你。”
“明白,明白。”
“很抱歉。”
“不不,是我抱歉才对。”王者看着我。
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点点。
“那么,我能不能有个要求?”
“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还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包括我姐夫在内。”
“这个当然,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尽管放心。”
咧个灿烂的笑容,这个男人还不是很讨厌。
“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如果你还能接受的话。”
“哦,”王者频繁点头,“好。我们还是朋友。”
“呵呵,我可以帮你找女朋友的,我认识好多美女哦。”
“嘿嘿,”王者笑一下,“那你,我是说你们,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嗯?哦,对啊,我们很相爱。”
“我知道!国外可以结婚的你们。”不知道为什么王者激动起来,脸上起了一层红晕。
“呵呵,谢谢。”我笑了笑。“我们的问题不是结婚,而是怎么跟家里交待。”
“也对啊。会很困难的吗?”
“嗯,不是一般的困难。”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王者急着表明态度。
“你,你怎么帮忙?”我很诧异,真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可以帮忙说服你姐姐和姐夫的。如果你们打算瞒下去,我还可以冒充你男朋友。”王者很着急的说。
我愣了,然后很感动,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是1个这样的态度。我本来做好打算,他会一脸鄙夷拂袖而去,然后我回家应付1大堆烂摊子的。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以前,我一直以为,大家对我们的这种情感取向,还是很排斥的,你今天给了我信心。”我的笑容现在已经是发自内心的了。
“嘿嘿,其实,我是有些好奇的。”王者抓抓后脑勺。我突然想起了郭峰阳,看来很多男人都有这个习惯动作。
“好奇什么?我们是不是三头六臂?”
“不是不是!就是……也说不上来。”
“你好奇我们的生活吧?没什么特别的,跟一般人家的差不多,就是户主性别不一样而已。”
“呵呵,有的人家户主也是女主人呢。”
“是吗?那我以偏概全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大学同学。王者。”
“嗯?”
“我可以回答你一些问题,不过在此之前,你是否能帮我叫一碗炸酱面呢?”
等我吃饱喝足,跟王者一起走出酒店之际,心情出奇的好。解决了1个大问题,还交了个新朋友,真是不错。而且他很善良的没有提那天在公安局门口的事情,避免了我尴尬,嗯——这个朋友值得交。
站在路边等王者去开车,我摇头晃脑的乱看,这一看,就看到了不该看得东西。
对面的日本餐厅透明的落地窗里,宁海跟1个男人在吃饭。看起来谈得非常开心,眉开眼笑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壮,很魁梧的样子。我在马路这边瞬间就黑了脸,刚才开心的感觉无影无踪。
王者的雅阁过来,我沉吟了一下才上车,临关车门之际,又往对面看了一眼,宁海显然没发现这边的我,依然在说笑,我重重的甩上车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到家,我冲了个澡,换了睡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却看得心不在焉。直觉上,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就是那天早上叫宁海小公主的人,宁海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朋友?亲戚?还是,别的什么?
宁海回来得很晚,晚到我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朦朦胧胧闻到一股酒味,还有一只凉凉的手放在我胳膊上。
“去床上睡去,乐易,醒醒。”
我坐起来,一只手揉着眼睛,
“怎么才回来啊?”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事,清醒了不少,“你今天干吗去了呀?”
“跟朋友吃饭呢,聊了会,时间就晚了。你怎么吃饭的?”
嗯,还好,情况还算属实。
“我跟王者吃饭来着,宁海,我告诉你哦,我把问题解决啦!”我有一点点兴奋的说。
“是吗?恭喜你了。快起来上床睡去,我洗澡去了,今天好累。”
宁海说完站起来,拿了睡衣去浴室,我坐在沙发上,有点愣。她都不问问我,是怎么解决的?
感情再好的2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也会烦的。我和宁海都属于喜欢有一些自由空间的人。而且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虽然说感情面前任何人都是白痴,但是我还不会幼稚到跟小孩一样一天到晚黏着宁海的地步。我很享受我们这样把爱情慢慢变成亲情的过程。再说我们并非一见钟情,经历了挺长的彼此熟悉的过程,也决定了感情是深厚而不是热烈。
我不习惯腻腻歪歪的表达,但是来一点小浪漫,让生活更有情趣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宁海的生日要到了。
其实认识这么久我一共只给宁海过过两次生日。一次是大一之际,礼物是一只硕大的绒毛狗熊,然后在肯德基吃了饭。后来宁海出国两年,回来没多久我又实习离开,再给她过生日就是去年了,正是暧昧之际,我也没敢怎么表示。那时皮蛋在一家工艺品厂工作,我挑了个水晶的八音盒,让她帮我把叮叮咚咚的音乐换成了自己录的我说话的声音,是模仿一段很搞笑的彩铃。我现在还记得在酒店里我把礼物给宁海,她听了以后乐得咯咯直笑的模样。
今年的礼物我选了一条带钻石吊坠的白金项链,花掉了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一笔钱。雅婷的事情过后,宁海说什么也不再要我的工资卡了。说难听一点我现在就是在吃软饭。对此我很不舒服,可是也没办法,纯属自找。没有别的开销,我的钱全部在卡上留着,用来给宁海买礼物,最合适不过。
至于吃饭的地方,还是到我们常去的柏香苑,那里的老板和服务生都跟我们挺熟了,弄点烛光啊、音乐啊什么的还是比较方便。
提前一星期,我就开始有点兴奋的期待那天的到来。跑遍全市的精品店才凑够100个红色的心型蜡烛,还约好了在柏香拉大提琴的Max那天务必要来。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真到了那一天,主角,也就是宁海,居然没有来。
早上走之际我特意问过她,晚上一起吃饭。她答应得好好的,说上午去邻市有事情,中午就能回来,晚上一定准时。
我6:00准时到达餐厅。蜡烛已经摆好,Max也架着他的琴拉了两小段了。
我打电话给宁海,手机里传出:您播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很诧异,现在移动的信号已经分布的很广,这种不在服务区的情况很是少见。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时间还早,我坐在一边,跟aiter小姜和Max神聊起来。他们知道我和宁海的关系,也表现出从容的态度,这让我跟他们交谈之际很放松。不过今天他俩合伙取笑我老土,用这么俗的办法示爱。
不说我还想不到,小姜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跑出去到附近的花店里又抱了一捧玫瑰回来。我很少送宁海花,一方面我有点花粉过敏,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我不喜欢不代表宁海不喜欢,我知道大多数女人还是喜欢这东西的。
万事俱备,只欠——宁海。
又打了1个电话,还是那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程式化的声音。
当时钟的指针过了7:00之际,我开始沉默下来,坐在餐厅角落里的1个布沙发上,看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约好的时间是6:30,宁海一向守时,我心里有些隐隐的忐忑了。
8:00,小姜和Max分别到我面前来过一次,面前的茶几上多了这里的面点师拿手的小点心,我却感觉不出饥饿。
9:00,我的感觉由气愤转变成了担忧,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老不在服务区是怎么回事?
电话不能打到她家里去,她要是在家就不会不在服务区,还让她父母担心。学校和公司都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电话长久的无人接听。
我有些恐慌,现在才发现除了手机我没办法用其他的方式联络到宁海。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情,不踏实的感觉充盈着我,让我开始坐立不安。然而我没有应对的办法,连找寻都没有方向。
我决定回家里去,也许家里的电话可以有她的讯息。蜡烛和玫瑰统统扔在了餐厅,我打了辆车急匆匆跑回家。
家里没人,座机的来电显示上也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号码。
我颓然倒在沙发上,不安和恐惧包围了我。打开电视,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去想一些恐怖的可能,却发现,电视上的人说的话,1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我站起来,坐下,去浴室洗澡,去卧室躺着,又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不知道拿了1个什么出来,回到客厅。
我在我们小小的家里不停的兜着圈子,用手机不停的播着宁海的号码。有那么1个瞬间,我转头看着窗外,突然害怕起那些万家灯火。
11:00,宁海的手机里终于传出接通的声音,我摒住呼吸,手都有些抖。
“喂?”宁海的声音传来,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
“你在哪?”我急促的问。
“我都还在这边,出了一点事,我们的车抛锚了!我回去的会很晚!”
“你怎么样?”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车祸,不过宁海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极力压过周围的噪音,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我没事!我很好!你别担心,早点睡觉吧!不用等我了。”
“要我去接你吗?你真的不要紧?”
“没事没事!不用来!你找不到地方的,这边声音很大我听不太清楚,先挂了。”
“那你小心,快点回家啊!”我用力的喊完这句,电话断了。
这下我才放松下来,能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了。低头看看手里,居然抓着1个生鸡蛋,已经被我捏破了。
15
宁海到家已经是凌晨3:00了,我听到门响,连忙从卧室里跑出来。
进来的不光有宁海,还有1个男人。我揉揉眼睛仔细看看,没错,是我那天看到的跟宁海在日本餐厅里的男的。肩膀很宽,非常壮硕,脸上的线条也很硬,给人1种压力感。
那双浓眉下的眼睛里有股桀骜的神色,我对上那目光之际,心里猛的沉了一下。
宁海拍拍我的胳膊,“怎么出来了?吵到你了?”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你到底怎么了?”
“一会给你说。这是我朋友石扬,今天多亏他了。石扬,这是乐易。”
宁海略去了我的身分,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毕竟这样的关系实在不宜太张扬。
我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石扬的手很粗硬,这让我很不舒服。而且他在这样的时间跟着宁海到我们家里来,足见教养不强。
“我拿一份资料给石扬,乐易,你帮忙泡杯茶。”
“哦。”我穿着维尼熊的睡衣,拖拖拉拉往厨房走。
石扬对我的态度像我对他的一样,不屑。他根本没把我的存在放在眼里,跟着宁海往我们的书房兼客房里走。我皱着眉头看看地板上沾了泥的鞋印,把拿在手里装茶叶的陶罐又放回去,拉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书房里,石扬跟宁海说话的声音传来,听起来2个人谈的还很开心。我隐隐的就有怒气上来。
踢掉拖鞋,我回到卧室里,滑上推拉门,啪的一声摁灭了台灯。一系列的动作和声音都很大,很明显的昭示我不耐烦的态度。
隐约听到宁海在说些工作上的事情,还有比较频繁的道谢。拉拉杂杂又絮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听见那个有些沙哑的男声道别。宁海居然还给送了下去,开门关门几次,家里才安静下来,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看到宁海安然无事,我又想起今天的事情,之前种种期待和设想居然是这样结果,就觉得丧气。
宁海洗完了澡,进来开了壁灯,拿毛巾擦着头发。
“睡了?”
我不吱声,她也就没再叫我。一会儿弄干了头发,就上床来。我以为她会就这么睡了,没想到居然趴到我身上来,伸手捏着我的鼻子左右晃。
“起来起来……”
我没办法再装睡,把她的手拿开,回过头眯着眼睛问:
“干吗?”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宁海用力把我扳过来,伏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说。
“你看看几点了?早过了,说了也没有意义了。”
“不行。就算过了也得说。”
“石扬没跟你说?”
宁海怔了一下,笑起来。“小气鬼。”
我皱鼻子吐舌头。
“快说快说,说了我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你想知道的啊。”
“我想知道什么?”
宁海睁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算了,别说没给你机会哦。”说着松开手,从我身上下去拢头发要睡觉了。
“说说说,马上说。”我赶紧圈住她,清了清嗓子,
“祝我们宁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我是26岁生日,不是86岁生日好不好?”
宁海拖着我起来,我们面对面坐在床上。
“那要说什么?”
“我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肉麻词儿,我知道你一天到晚上班就捣鼓这个,早就玩熟了,说了也是跟人家学,闹着玩儿的。我要实在一点的,就要听7个字。”
我不说话,耷拉着眼看她。
“就算是实在的,我也不需要你常说,说多了就不值钱了,你也就不当回事了,不过呢,特别之际和事情,就一定要说。好了,我准备好了,你说吧。不要问我是哪7个字,不然我把你从床上掀下去。”
我以1种极缓慢的速度慢慢扬起了唇角,无比温柔的注视着我爱的人,把最深重的情意融在了她要听的那7个字里。
“生日快乐,我爱你。”
宁海满意的闭上了眼睛,给了我1个非常温柔的拥抱。
“我很幸福,乐易,真的,我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能得到回应的爱情很难得。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放弃,好不好?”
“好。可是我很疑惑,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呢?跟你身边的人比起来,我好像实在算不上绩优股。”
宁海抖了几下,搁在我肩膀上的下巴蹭着我的皮肤,我知道她在笑,
“学的不少,还知道绩优股。不过呢,爱情不是炒股,不能随便买进抛出,就算不小心套牢了,大不了割肉,还有机会从头再来。一但出什么问题,我不但血本无归,恐怕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反正搭进去也是搭给我,怕什么的?”
宁海没再说话,抱着我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我一下。我等她回味完了,起身去衣服口袋里拿出那个蓝色的长条型丝绒盒子,
“喏,生日礼物。”
在奶油色里绒的映衬下,链子和钻石都闪着光芒。宁海保养的极好看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拈起它,提高了,让它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们乐易不是小白脸,成大款了。”
听了这话我差点气的冒了烟。虽然我是女人,可是被看做小白脸也是很伤自尊的。
“宁海——”
“白白的小脸,小白脸。好了好了,来帮我。”
宁海看我瞪眼,马上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明知她的伎俩,不过不跟她一般见识,一边把手圈过她的脖子去把原来戴着的玉佛解下来,把新项链戴好,一边问她:
“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说什么?天都快亮了,赶紧睡觉!”
“宁——海——?”我咬着牙叫她,两只手轮流放在嘴边呵气,作势要胳肢她。这是她的死穴,百试不爽,果然,没等我刑讯逼供,她自己乖乖说了。
“我说我说,说还不行。”
“赶紧的!”
“我早上过去办完事情才10点,石扬说那里有个刚开始开发的景点很好,非要去。我觉得时间还早,不好意思拒绝,就去看了看。谁知道下山之际车出了问题,陷到路边一条水沟里去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也没信号,急得我你不知道,我都想走路下山了。可是我俩都不认识路,万一迷路更别想回来了,没办法只好原地等了。好不容易等到快天黑了才来了个附近的山民,给人家些钱让人家召集村里的人把车给推出来的。”
“那如果没等着那个山民,你们是不是就打算月黑风高,深山老林,孤男寡女?”
还没说完就被宁海一指头戳到额头上,戳的我往后一仰。
“说什么呢?皮痒痒了你?”宁海经常拿出野蛮女友的架势来,可是付诸实践的,很少。
“讲重点讲重点!”
“什么重点?就这样啊,还有什么重点?”
“那个石扬是打哪来的?还石羊,他怎么不叫木马。”
我自己都觉得话里面酸溜溜的味道了,宁海翻个白眼。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看你这德性!”
“我德性怎么啦?看他那德性吧,进人家门连鞋也不知道换,他以为这是他外祖母家啊?”
“那你是他外祖母啊?”
“嘿嘿,我很乐意。”
宁海被气笑了,把被子扯上来,跟我并排躺下,
“说给你听,以后就不许瞎吃醋了,知道吗?”
“嗯。”
“我跟石扬从小就认识。”
“青梅竹马。”刚说完腿上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再打岔不说了!”
“不敢了。我捂着腿,缩到被子里面去,扭着往宁海身上蹭。
“讨厌。石扬父亲跟我爸是同学,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都在一起玩的。后来石扬上高中之际去英国了,现在刚毕业回来。在市政府里给主管经济的那个李伯伯做秘书。跟我们公司有来往,我当然要好好对待,再说石伯伯对我也很好的。”
“怎么听起来你们好象订了娃娃亲呢?”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眨着眼睛问。
“你今天不找点事儿就难受是吧?”
“……”
事情过去以后,我和宁海都觉得我们的相处方法真得不错,彼此坦诚,对感情很有益处。也就放心的给彼此空间,努力把我们的生活过的更从容一些。我们以为,这样,就算以后会有再多的困难,只要我们同心,就一定能度过。可是,我们低估了现实的残酷,我不知道太幸福的生活是不是注定不能长久,若是能早知道将要面对的一切,我宁愿不曾如此幸福过。
宁海很忙,早出晚归。开始之际我还很乖,在家里看看电视上上网,还学了几个简单的菜,做了饭等她回来吃。生活很现实,那些有很多钱也很有时间每天谈恋爱都不用上班的人只出现在琼瑶祖母的电视剧里。宁海会赚钱,所以注定要很忙。
这个我理解,但很多次把晚饭等成夜宵让我无奈,而且一般这种情况下宁海都是带点酒气回来的,我做的饭她已经没力气吃了。这样一来我的生活就变得乏味起来,于是开始寻找我自己的乐子。
于是又恢复了宁海回来以前的生活,每天找陈湛和克克到处去玩。宁海知道我自己在家里闷,所以也不说我,就告诉我说不能玩到太晚。由此一来,我们见上面的机会竟然少了很多。虽然出门和回来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只有起床和睡前那一点洗脸刷牙洗澡的时间在一起,平时就靠电话和短信联络。不过我已经没有开始之际一天十几条甚至几十条的发那样有激情了,再说那也影响宁海工作。无非就是吃饭没干嘛呢,再有看到特别有意思的段子才给她发过去。有时候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都没有时间也没机会沟通一下。
夏天慢慢的又到了,我又开始昏昏噩噩半死不活的状态。那些让人热汗淋漓的桑拿天的傍晚,宁海不在家,空调和风扇都关着,我展成大字型摆在床上,跟一条沙滩上的鱼一样濒临嗝屁。这个时候无论哪个泳池都跟下饺子一样壮观,我没有勇气去挑战那些跟陌生人肌肤相触的感觉,只好一分一秒的熬时间。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就不会那么愉快或者无所谓了。
也许人身体上痛苦之际精神上也是最脆弱的吧,我希望宁海能在我身边,把空调开开停停让室温保持在1个适宜的温度,让我能抱着冰镇的西瓜看一会电视,感觉可能就会好些。但是她不在家,我没有力气在这样的天气里做任何事情,心里就会愈加难受。
这样的境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情绪变得很糟。1种被忽视被抛弃的感觉充盈在我的心里,而且还无从发泄。我这样的性格不可能去找宁海抱怨撒娇把她的注意力拉到我身上来,就只能憋着暗自生气。到最后,开始演变成我刻意去躲着宁海了。
你不是不关心我不管我么?好,我也不搭理你。早上我一直等宁海出门了才起来,她叫我我也不理。晚上我把空调打开,盖上棉被,无论她几点回来,我都关了灯睡的很香的样子。休息日一定回爸妈那里去,而且留宿在自己家。总之,宁海有时间之际,我一定会把自己弄得很忙。典型的小孩儿作风,可是我一贯如此,克克说我这就是给惯的,宁海居然表示赞同。我愈加气愤,脾气耍得更来劲了。
慢慢的宁海的好脾气被耗尽,开始愈来愈频繁的吵架。我有我的因她有她的理,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不可开交。
吵,冷战,和好,再吵。
就这样别别扭扭的熬过了最炎热的日子。
秋天到了,克克的公司要调她去韩国进修一年,我和陈湛忙着陪她这里吃饭那里喝酒,饯行饯了好久她才动身。没工夫去跟宁海闹腾了。
克克的离开一下子让我和陈湛都很失落,她还有工作要忙,我就空起来。国庆节本来说得好好的去凤凰,旅行社那边钱都交了宁海突然又说有事情走不开,我狠狠地发了一次脾气,宁海也懒得理我了。
我和宁海不咸不淡刚把冷战结束的一天晚上,宁海回来连衣服也没换就坐在了沙发上。电视开着,我却在沙发另一边看报纸。
“乐易。”
“嗯——?”我用鼻音应着,连头也没抬。
“石扬跟我求婚了。”
电视的声音太大,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宁海。她不看我,面色凝重却没有焦点的看着前面。
我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又把头低下去,报纸上的字却是1个也看不进去了。
说什么,怎么说。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明白,说什么都白费。
“你不问点什么吗?”宁海的目光依然直视。
“你们谈恋爱了?”
“工作上的接触,平常一起喝杯咖啡什么的,然后两家一起吃过几次饭,石扬以为,这即可了。”
“他有病啊?”我本能的反应。
宁海闭了闭眼睛,不对我恶意的询问作回答。
又沉默了一会。这次是我先开口了。
“我还以为,前段时间,你是真的在忙工作。”我知道不能这么说,这样说很伤人,但是情绪推开了理智,促使我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不相信我?”
“你能让我相信么?”
“我的感情在你眼里这样不堪一击?”
“你的感情是给我的么?哈哈,我几乎都忘了呀!”
“乐易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宁副总!”
“是石扬误会了。”
“你不给他机会他会误会么?”
“难道我跟你在一起1个其他的朋友都不能有吗?”
“当然可以有,都有到求婚的地步了,这样说你也不嫌寒碜?”
“乐易!”
“……”
这次吵架,我们都没有跟以前一样讲事实摆道理,企图努力的说服对方,我们用简短的语言极尽讽刺伤害之能事,像匕首利箭一样扎向对方。最后,我以一声冷哼和满是不屑的眼神结束了口舌之争,起身离开客厅。
以我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肯定要做点什么表示我的脾气。比如离开。可是这次我没有。甚至吵得翻天覆地之际我都一直在强调宁海是做错了,而不是要分手让她接受石扬去追求幸福什么的。上一次我的离去给了宁海多大的伤害我还记忆犹新,不能在重蹈覆辙。原因是,我不想分开,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天长地久。
于是,我表示骄傲的方法就是不再过问这件事。就当它不曾发生或者是宁海不曾告诉我。我不知道宁海是怎么处理怎么解决的,尽管我心里忐忑不安,可是依然不去询问。我们不再吵架,彼此之间却冷漠了很多。宁海脸上的笑容减少,我也很久都没有开心过了。
可是时间不会停止,都还在一天天的过。陈湛有空之际看我闷闷不乐,就经常找我出来玩。尽管她一直让我叫上宁海,可是我很固执,不肯利用这些能和宁海缓和一下关系的机会。尽管我们还住在一起,但感觉却是差远了。
一天晚上都7点多了,陈湛突然打电话来,说刚从外地办案回来,叫我出去吃饭。宁海没回来,我1个人在家看电视也无聊,就出去了。
我们到城西的华泰酒店,陈湛很喜欢那里的铁板系列。一进门,靠窗的位子上,宁海和石扬点着蜡烛摆着红酒,吃的那叫1个高雅。
我感受了什么叫做血气冲顶,什么叫气的无话可说。没考虑任何后果,我径直走了过去。陈湛没拉住我,只好跟过来。
看见我宁海有些慌乱,这更让我怒向胆边生。
“宁小姐,这就是您所谓的加——班——?”
宁海站起来,
“乐易,我——”
“您加班的地方环境不错啊?工作餐质量也不错,一起加班的同事还很贴心呢。”
“乐易,有话好好说。”陈湛在一边劝我。
“哈!还有什么话啊,就不打扰宁小姐用餐了,省得人家嫌咱们碍眼呢。”
“乐易——”宁海的目光中甚至有一丝哀求,我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等一下。”那个沙哑低沉的男声响起来,石扬居然开口了。
我回过头,很诧异的看着他。
“给娇娇道歉。”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他是谁?护花使者么?还是宁海的保护神?这小名叫的很亲切啊。
“你有病吗?”我终于把这句一直想问候他的话说出来。
“石扬,算了。”宁海本来是打算圆场,但是这句话让我听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意思?不跟我这个打扰他们用餐的外人一般见识?
“我叫你跟娇娇道歉。”石扬暴虐跋扈的眼睛瞪起来。
“请问您算她的哪根葱呢?”
话音未落,石扬腾的站起来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毫无防备跌倒下去,陈湛和宁海不及阻拦,他赶上来对准我的腰间就踢了一脚,力度大的我竟然一时疼得没有喘上气来。
陈湛拿住石扬1个扭臂,掏出手铐就把他铐在餐桌腿上。宁海叫了一声扑过来看我,我剧痛中还没忘记把她的手隔开。
陈湛把我托在怀里,我靠着她半天才缓过劲来。酒店里的保安服务员和大堂经理都过来了,一些凑热闹的人也围上来。这样的局面我始料未及,可以说被那一脚踢蒙了,不声不响爬起来,拨开人群往外走。
宁海又上来拉我的手,我1个转身猛地甩开了,
“别碰我!”
声音很大,我第一次用如此粗暴的态度对她。我们的脸都很红,宁海是因为着急,我则是气出了满脸猩红血辣。我用一根手指头指着宁海的脸,咬牙切齿的说:
“好,你很好!”说完转身即走。
宁海大概还想追过来,陈湛把她劝住了,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陈湛上车来以后,我立刻让她到工程学院去。
“你回去干嘛啊?”
“收拾东西,搬家!”
“不至于吧?”
“还不至于?还要怎么样?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打的了?”
看见我一时激动,陈湛也不好劝我,只好去了。回到家,我迅速收拾了一下随时要用的东西,都是我以前带过来的。住在一起以后宁海买给我的东西一样没拿,连手机都拔出卡来扔在桌子上。临出门之际我又一次把这里的钥匙拍在了吧台上,提了包猛地带上了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下了楼钻进陈湛车里,刚发动车子就看见宁海坐了石扬开的车过来了,陈湛停了车,我朝她吼:
“停下干嘛?不赶紧走??”
宁海从车上下来,跑过来叫我的名字拍着车窗,我连头都不回。陈湛开了锁,宁海一把拉开车门,
“乐易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解释一下好吗?”
“我冷静一下?哈!”
“是石扬不对,我让他给你道歉,行么?你别这样,乐易,对不起好不好?”
当着陈湛的面宁海能这样说已经非常的不容易,放下了全部的自尊和立场,可惜我当时昏了头,完全沉在自己所受的屈辱里面,一点都不考虑事情的本质和处理的方法,一门心思让宁海难堪。
“知道不对就行了,道歉不敢当,以后好好管教吧。地方给你们腾出来,不打扰了宁副总!。”
我一边说,一边拨开宁海伸过来的手,把她推出去,使劲带上门,喀的一下落了锁。这个时间石扬也从车上下来了,走过来,目光依然不善。本来陈湛都还在劝我,希望宁海能安抚下我来,看到石扬走过来时嚣张的样子,我态度又坚决,就没再犹豫,一推档,车便滑了出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宁海追着车跑了几步,停在了原地,很憔悴的看着我们离去。石扬凑上去,跟她贴得很近,似乎在劝慰。我靠在车座上,面色冷凝的看着,心里面一片空白。
16
当夜我们去了克克的房子,她留下钥匙要我们给她看着家,谁知道却正好救了我。陈湛买了啤酒和零食来,我开着电视喝了个酩酊大醉。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在家里是独生女,母亲虽然脾气不好,可是我基本也是有求必应,父亲更不用说,恨不得把心都捧给我。长大了上学,有陈湛,有皮蛋,有一干感情不错的狐朋狗友,基本没有谁能有所谓的欺负我。我一直活的春风得意,只有我对别人拔刀相助的分,没有哪个人能让我过的不舒服。挨打这样的事情更是没有,一方面我很少惹事生非,另一方面别人知道我的朋友们黑白通吃,轻易也不会招惹我。除了小时候淘气被母亲打过几次,没人动过我一根汗毛。
现在,居然挨了踢,而且是被1个男人踢。身体的伤害在其次,心里的呕才严重。又何况他对宁海的心思,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缓一缓,过了这一阵,我找人教训他一下。”陈湛叼着烟,安慰我。
“呵!人家宁海会心疼的。”我灌着酒,自嘲的说。
“行了你,怎么这样啊?你看看宁海,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你还想怎么样?这样的关系她要承受多大压力啊?你怎么这么不知道体谅人?”
“她有压力我没有么?一样的事情,我怎么处理解决的?她呢?我还要怎么样?”
“好了好了,你现在不冷静,我不跟你说了,喝完了睡一觉,明天起来该怎么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别胡闹了啊?”
“解决个屁!爱干吗干吗去,我不玩了行不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你就会来这套,这招数玩多了也不灵,时间长了宁海摸透了你脾气,就不吃你这套了。”
“不吃正好,一拍两散。这世界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陈湛知道我在说气话,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等我喝得差不多了,就把酒收了,连拖带拽把我弄到床上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我头疼欲裂,挣扎着去厕所吐了,心里和身体都难受得厉害。陈湛送了些吃的过来,我用她的手机打电话去单位请了假,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陈湛把她的手机SIM卡拿出来,把我的卡换进去,一开机,就有欢快的音乐传出来。
“我靠!完了完了,我的手机要爆了!四十七条短信啊!”
我皱着眉头看她一眼,回过头来继续不理。
“你是不是开了全时通啊?怎么还有这多的系统短信?”
“除了系统的就是宁海的,看不看?”
“系统短信也是提醒你,**时间宁海拨打过你的电话。”
“我舍己为人,把我自己的短信和系统短信删掉,把宁海发给你的留下。”
我不想听她叨叨起来没完,一把抢过手机,自己看。宁海的短信都是情急之际发的,看出来情绪很乱。先是软弱的解释和辩解,然后语气有些硬,跟我昨晚的赌气话差不多,可能又觉得不妥,很快道歉。
说实话,宁海那些带着一丝哀求的话让我看了有些心疼。她从不这样的,无论是人还是事,哪怕她再看重,也不会失去自我。这一点也正是她跟那些在爱面前完全不要尊严的女人最大的不同。也正是她的这种自尊自爱,才会让我在尊重的基础上去爱她。贾宝玉的理念我秉行了个透彻,“敬而昵之”是我对宁海的一贯态度。
但是我不想回应,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去回应。昨晚的那一幕给我的刺激太大了。现在我没有当时的激愤,却是很深的疲倦和挫败感。
我很了解自己,虽不至于一无是处,可也是诸多缺点。相对于宁海身边的那些朋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跟我不是1个档次的。如果不是因为上学之际就熟识,我们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宁海自身的优秀决定了她不需要去依靠谁,而我又能够毫无保留的给她爱,一心一意对她,才会有我们的相守,而避免了来自于自身的压力。
现在,由外而来的压力却摆了上来,甚至还不是最严重的来自家庭的,就让我们的手握不到一起,失了分寸乱了阵脚,真到必须面对父母那一天,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局面。是不是从我们自己心里就已经打败了自己。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是宁海,那熟悉的号码是除了家里的电话以外我唯一能记住的。
想了一会,我还是按了接听键。我想象的出宁海打着电话焦急的神情,我不忍心她着急难过。
“乐易!乐易?”
“嗯。”
“乐易你在哪?在家吗?我不敢往你家打电话,你先回来好不好?”
“……”
“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事情不是你想的样子。”
“……”
“乐易,别这样好不好,别这样……”
宁海哽咽的声音传出来,仿佛在我心上狠狠扎了一刀,我努力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
“宁海,我们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宁海克制了一下情绪,“分离不是个好办法,你知道的。”
“可是我现在累了,我不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想面对我?”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我没有做错什么的。”
“难道是我错了?”
“听我解释一下就那么困难么?”
“至少现在我不想听。”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这样耍脾气能解决问题吗?”
“那我要怎么样?被打了左脸还要笑着把右脸也贴过去?抱歉让你失望,这样的成熟我做不来!”
“乐易——”
“够了够了!你去找你成熟稳重的吧!我高攀不起!”很大声地喊完,我愤力的扣了电话。
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无力。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电话一扣,我居然真就跟宁海断了联络。她不再打电话给我,我当然也不会打过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们之间竟再无干系。
我的情绪经历了很艰难的过程,愤怒、赌气、激动地感觉慢慢消失以后,牵挂、思念、担忧、怨恨又层层翻了上来,折磨着我,让我寝食难安。
白天,我一头扎进电脑,工作完了就上网。泡论坛玩游戏聊QQ,用尽一些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晚上,陈湛拉我出去吃饭,喝酒,唱歌,认识1大堆各色的男男女女,醉生梦死。
夜里,在酒精的刺激下我胃痛的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一头冷汗,止痛片吃到不再有效用。
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想宁海,很强烈的想念。这种短时间的分离不会让你去想一些在一起的场景,对话。只是单纯的想念那个人,想念那个柔软的身体,温柔的笑容,想念把宁海抱在怀里时真实的触感,怀抱空空的感觉最让人脆弱,我虽然死咬着不肯哭,心里却垮得一塌糊涂。
忍到极限之际,我想到了——分手。
这2个字出现在脑子里时吓了我一跳,极度惶恐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到头了么?就这样到头?怎么甘心?怎么能甘心?随即扭着头否决自己,不能!
假如换1个人,不是石扬。王者,程进,或者是宁海姐夫那样的人,我都有理由说服自己。我的退出能换来宁海平和宁静而又幸福的生活,我做不到也会强迫自己去做。可是现在不行,石扬不是1个能依靠的人。他的眼睛里满是凶狠暴戾,我怎么能放心把宁海交给这样的人。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宁海不幸福,而我又无能为力之际,实在无法想象那将要承受1种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样1种百般煎熬下我等来了26岁生日。
这一年的生日,成为我人生中永远忘却不了的记忆。那2个夜晚所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人生活的轨迹。我的,宁海的,石扬的,甚至,陈湛的。
12月24日,天气很冷,下午之际就开始下雪,很难得的白色圣诞节。
从早上开始,我隔几分钟就会看一下手机,我知道我在等什么。可是,一直到下班,没有任何消息,它安静的好像已经关机了。
好几天前就说好一起给我过生日,晚上8点多,我和陈湛的未婚夫王东辉他妹妹王妍还有几个朋友在一家KTV的包厢里等着从外地办案赶回来的陈湛。电话里陈湛一直说快到了快到了,让我到外面接她一下。这个新地方她没来过,今晚上到处都很热闹,车多人多,不好找。好在我在房里也待的有些憋闷,就到外面来,站在雪地里等着。
这一条路上都是饭店酒吧等一些娱乐场所,我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一扭头,哈!
宁海,石扬。
旁边一家酒吧里,宁海靠在石扬身上走出来。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脸上迷迷糊糊的神色。他们没看见我,石扬侧侧身让宁海靠在他怀里,慢声细语的说要送她回去。我僵在原地,从头冷到脚。
这是我第三次撞见他们在一起,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该我看见的都让我看见了。他们的车开走以后,陈湛的车很快到了。我不动声色的回到包厢,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灌下了4瓶啤酒。
然后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1个念头,非常强烈。可是我并没有说出来,目光阴鸷的在沙发的角落里沉默。等我觉得差不多了之际,借口上厕所,从里面出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工程学院。”语气平静的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一路上,我竟有了要去捉奸的感觉。冷笑着,关掉手机,想象着即将出现的场面。
悄无声息的蹬上六楼,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声音,我伸手按门铃。
“来了。”开门的是宁海,看见我愣了一下。
我没等她有什么表示就走进去,宁海看我的目光有无奈还有一点无助。
“乐易——”
我进去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宁海站在门口,身上一件开襟的毛衫,脸上是一酡酒后的嫣红。我爱极了的锁骨上是一条细细的链子,没有吊坠,不是我送的那条。这个细节触怒了我,我一下子抓住宁海的胳膊,咬着牙问她:
“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宁海受痛,抬起手来挣脱我,
“乐易你干什么?我讨厌你这个样子!”
这句讨厌杀伤力很大,呵呵,讨厌。我居然让宁海说出了讨厌我,这不是情浓时的娇嗔,这是真实的心理感受。
愤怒,酒精,嫉妒,三管齐下,摧垮我的理智。一把抓住宁海的手腕,往旁边的客房里拖。宁海不防备,1个踉跄被我拽了进去,没等站稳,就被我扑倒在床上。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杯都还在冒着热气的茶。仅凭这个细节,我就该知道石扬在宁海心里的位置。她是把他当客人看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管是去她家还是在一起,宁海从来没有给我泡过茶,她都是会说,要喝什么自己拿。这种亲密在别人那里从不曾有过,而当时,我不曾去想。
宁海发现我的失常,一边挣扎一边说:
“乐易你要干什么?石扬买饮料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的!”
不听到这个名字还好,一听到我就血冲头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我今天就让那个石扬知道,你是我的,我1个人的!”
撕扯,挣扎,疯了的我,无辜的宁海。
跟欲望无关,也不会把责任推责于酒精。一直一直,我认为石扬如何凶残暴躁,如何不可靠近。可到最后,丧尽天良的是我,禽兽不如的也是我。
我一直不愿意去回忆那些细节。到最后,因为撕痛而无力反抗的宁海躺在床上死死攥住我的衬衣领子,哑着嗓子哭出了声音。
“乐易——,你干什么这样对我?你干什么这样对我啊?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血红着眼睛的我直到听到那声爱你,才惊醒一样停了手。茫然无措的从宁海身上下来,1步步往后退,直到抵住了窗户才停住,直着眼睛看她。
小海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发丝零乱,赤裸的身体上有我的手链、扣子在刚才的扭扯中划出的伤痕。看着这一切,我无法抑制的发抖,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在这里,这所房子里,我曾经口口声声山盟海誓天长地久。我们多少次缠绵温存,彼此呵护,用无比温柔的的拥抱和亲吻去温暖对方的心,给自己力量。可是今天,就因为1个根本不相干的男人,我对宁海做这样难以弥补的伤害,而且就在我们分开这么久,几乎被思念压抑的窒息之际。
我想,我是彻底的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海止住了哭泣。扯过旁边凌乱的床单盖住自己,我依然靠在那里看着她,一动都不敢动。
“娇娇!酸奶买回来了,楼下超市的不新鲜,我特地去了趟家乐福!诶?你怎么不关门啊?娇娇!娇娇?”
兴奋的声音传来,随即,1个身影僵在门口。石扬提了1个塑料袋站在那,半张着嘴看着这一幕,嘴里慢慢吐出1个字:
“海——”
“石扬,你先出去。”小海哑着声音吩咐。
“海,”
“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石扬看了我一眼,低头出去了,门被轻轻的关上。宁海坐起来,一件一件把我从她身上硬扯下来的衣服穿上。毛衫的扣子全部崩掉了,她起身打开柜门,拿了一件睡衣套上,然后走到我面前,用冰冷的声音和眼神说:
“你走吧。”
我看着她。
想说对不起,却觉得那3个字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想说我爱你,可这3个字此时又是多么的可笑?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无意识的往门口迈步。走过电脑台之际,椅子绊住了我的脚,腿一软就跪坐下去。我急促的喘气,来缓解这极度的心慌。
小海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我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她。却是那双柔软微凉的手捧住我的脸,迎上她的目光,
“海——”我抖着声音开口。
“嘘——,别说话。”
小海说着,慢慢低下头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下去。
“生日快乐。”一滴泪滴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泪水成串滑落。
小海抱着我的头,抚摸着我的头发,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落在我的头上,砸在我的心里。
“乐易,为了我,好好的照顾你自己,知道吗?”
我声哽难抑,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石扬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要小心,跟陈湛在一起,千万不能出事。其余的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等事情过去,你要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听到吗?”
我的脸贴在宁海的小腹上,哭得一塌糊涂。宁海在我面前跪下来,把我抱在怀里,擦我的眼泪,安抚我的情绪。
等我止住了哭,宁海拉我站起来,轻轻的抱了我一下,就往门口走去。我紧紧地攥住拳头跟在后面。
石扬站在沙发前面,脸色已是铁青。
“石扬?”宁海轻轻叫他。石扬瞪着眼睛,咬牙切齿。
“乐易你这个混蛋!”说着就朝我扑过来,宁海抢前1步死死圈住他的腰,挡住他不让他靠近我。
“快走,乐易,快走!”
我咬着牙看着这一切,拼命说服自己往门口走去。临出去之际,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海的眼睛,里面满满全是哀伤……
17
狼狈的回到克克家,关上门,我贴着门瘫倒在地上。浑身发抖,连心都在抖。那种几乎要让人呕吐的心慌心乱席卷我的心神,刚才的种种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眼前。闯下弥天大祸一样让我想要逃跑,脚却软的不听大脑任何使唤。黑暗中,我的世界仿佛走到了尽头。
很快我就麻木了。因为主人不在而没有供暖的房间里冰冷彻骨,我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心跳,也随之放缓了它的频率。我两眼发直的坐在地上,睁着眼到了天亮。
头开始疼,很快变的剧烈,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宿醉,少眠,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在地上躺下来蜷起身体,我连爬到床上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开门进来的陈湛几乎踢到我的身上,她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拉我,看我还算清醒。忙把我弄到沙发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哆哆嗦嗦地说完,陈湛抓起旁边挂着的1个以前拴Apollo的皮圈劈头盖脸的抽过来。
“乐易你这个混蛋!”呵呵,跟石扬一模一样的话。我抱住头,任由那皮带抽在身上,闷声哭起来。
“你干得这叫人事儿吗?整天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就是这样爱人家的?你要不要脸啊?”
愤怒的打,恶劣的骂,来一点一点跟我心里的痛碰撞。籍着这些,我得以肆意的哭泣,不是因为陈湛,是因为宁海。巨大的悔意,没顶而来。
一星期,整整一星期过去,我没有宁海的任何消息。那天下楼之际已经有听到声音的邻居出来看,我不知道这将会给宁海带来什么样难堪的局面。陈湛换了便服到工程学院去,却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元旦。陈湛单位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起出去玩,陈湛不放心扔我在家里,就拉我一起去了。这在当时完全是好意的举动让陈湛开始了她将后悔一生的一系列作为。不知道,该怪谁,也许谁都没有错,也许,谁都错了。
在饭店门前停车之际,陈湛下了车并不走,而是盯着不远处一辆缓缓开走的车看。我诧异,她皱着眉头说:
“刚才咱们下楼我就看到这辆车了,它好像一路跟着咱们过来的。”
陈湛这样的职业敏感经常有,我并没有在意。
“碰巧吧。”
现在车已经开走了,陈湛摇摇头,我们就进去了。
那顿饭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似乎没有喝酒,只是勉强吃了几口菜。陈湛看我情绪不高,就说要送我回去。我坚持自己走,她不肯,和我一起从里面出来。让我站在酒店门前等一下,就去开车了。
这个酒店门口有两根很粗的大理石柱,两边是汽车上下的斜坡,正冲门口有七八级台阶。我站在石柱前的台阶上,安静的等着陈湛。这时来了一辆车,打了远灯,灯光很强,看不清车的样子。
手机响了,我掏出来打开。1个朋友发来的祝福短信,1个很有趣的小孩图片。我低了头看,还微微笑了下。
听到好像离我很近的引擎声音之际有些奇怪的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1个巨大的车头迎面而来,我完全不及反应,被它硬生生的抵到身后的大理石柱上时,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开车的是石扬,旁边坐着宁海。隔着挡风玻璃,他们的脸有些失真,我好像看到宁海睁得很大的眼睛。迅速的,我的口里鼻子里,有温热的东西很汹涌的流淌出来。好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双脚流走,很快凉了下来。
不痛,真的,没有痛感,就是周身的凉。很快有晕眩的感觉,错乱的影像中,驾驶座上似乎换成了陈湛,抵在我身上的巨大车头退了下去,我的双脚却已不再能支撑身体,软瘫下去滚下台阶,连续的磕碰之后,我的脸似乎触到了地上的残雪。意识模糊了,在彻底失去感觉之前,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却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那是不是宁海发出的了。
老天借石扬之手用最快的速度结结实实的惩罚了我。我不抱怨,这是罪有应得。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宁海成为我的陪绑。从头至尾她都是1个极为无辜的受害者,可是她所受的煎熬和伤害,超过了我们所有人。
惩罚很重,却并没有让我死。石扬开的车是丰田霸道,车的马力很足,有粗大的保险杠,这样强烈的挤压没有丢命似乎是1种奇迹。因为节日,那根石柱包裹了漂亮的浮雕彩画,那是将近一寸厚的一层塑料泡沫做成的,它保护了我的脊柱,在救命的同时,让我后半生不至于在轮椅上度过。而我站在台阶上,车往上开之际被减缓了冲力,并且,在最后的关头,宁海及时反应过来石扬的意图,拼尽全力拉上了手刹。因为这些,我没有死。
但是,我被撞断了九根肋骨,它们穿透了我的腹部和后背,扎伤了我的脾脏和肝脏,大量的失血,让我的生命悬在一线。事发地离市里最大的医院不远,我被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抢救室,然后,在重症监护室昏睡了四天五夜。
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恢复意识,回到这个世界之际,迎接我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我看到了父亲苍老的面容和母亲红肿的眼睛,围着我的亲人们喜极而泣的表情。但是我无暇顾及,遍布身体前后的伤口让我难以安眠,考验着我的承受力。昏昏沉沉中,我茫然不知何时何事。
我睡去,醒来,病房里很多人来了,走了,医生护士来查看我的伤口,打针换药,1个个的面孔,有熟识的,也有陌生的,我在虚弱中努力寻找,可是,没有我所期望的那个。
我很少说话,很少动,大多数时间,我呆滞的望着医院白色的房顶。陈湛出现之际,我不敢开口问些什么,她和父亲母亲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我不明白为什么。而宁海,似乎已经从我的世界里退出了。我不知道她为何不肯出现,哪怕只是看我一眼,就算自此结束,起码,应该有个明确的交代。
人在脆弱之际最希望见到所爱的人,我依赖习惯了宁海。在她面前,我是完完本本的呈现最真实的自己,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和缺点,所以,有她在之际我最安心,但是现在,没有她。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醒来两周以后,我已经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了。一天中午,我拿着勺子在吃一碗粥,小姨接替值夜班的母亲在陪我。门响,我转头去看。
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宁海,可是很快反应过来只是相似。站在门口的人,是宁海的姐姐,宁心。我跟她只有少数的几次见面,并不熟识,所以有些愣的看着。
她手上提了1个果篮,微笑着跟小姨打了招呼。小姨态度并不热络,看看我,提了水瓶出去了。宁心走过来,坐在墙边的小沙发上,看着我,
“伤口好一点了吗?”
我把勺子放进碗里,点点头。宁心依然在看我,过了一会,轻轻地说:
“原来如此。”
我很诧异,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宁心却摇了摇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乐易,我就不多说一些没用的话。我今天来,是代表宁海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又是一下刺痛,可是更令我痛的还是后面。
“你们的事,我们家已经知道了。你要明白,你们是不可能的。”宁心的表情很冷静,我沉默,并不回答。
“宁海答应结束你们的关系,这也是我家的态度。希望你能理智的配合。”我的心在一瞬间轰然崩塌,闭上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一切都似乎已经预示了这个结果。可是我在逃避,在自欺欺人,当问题摆到面前来之际,依然不敢面对。
宁心还说了很多,态度很温柔,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1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看着她的嘴唇翕动,我的心已经碎如齑粉。
宁心说完了就起身离开。我安静的把碗里的粥吃完,漱了口,慢慢躺下来,闭上眼睛午睡。翻身过去,我的眼里并没有泪,只是,再没有了一丝力气。
我的父母在我面前谁都没有提宁海,但是直觉中,我想他们应该是知道了的。从他们憔悴不堪的神色中,我深深的愧悔自己的自私。可是,这愧悔仅仅是对父母的,我从不后悔跟宁海的这一路,尽管,现在它只剩下了哀伤。
其实,我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的,我坚持认为宁海是被强迫离开我,我还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等事情过去,我要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但是这侥幸并不牢固,我也并不确定,毕竟发生了这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一直以来,我对我们的感情都有1种困惑。我缺乏信心,就是这该死的缺乏信心,让我没有在最困难的时刻,站在宁海身边,努力的跟她一起,去争取幸福的机会。
1个下午,只有陈湛在病房里。我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宁海呢?”
“好像是去她外婆家了。”
我抬起头,“她外婆在宁波。”
“嗯,就是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宁海确实不在这里了。石扬还关着,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
“你记得那天我说的跟着咱们的那辆车吗?那是石扬找来的人,跟踪你很久,这件事是他早就有预谋的。所以,案子的定性区别在于,交通肇事还是,故意杀人。”
我垂下眼皮,“随便你们吧,无所谓了。”
“开始之际叔父姨母很生气,执意要告他。可是后来你脱离了危险,石扬家里态度又很好。我查过了,他家很有背景,坚持作对的话,恐怕会很麻烦。我跟叔父姨母说了,他们的意见是只要能保证你以后不出事,可以商量。”
我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嚣张了这么多年,终于碰上惹不起的硬茬了?”
“你要是不甘心的话,石扬可以被判无期。这没有意义的,最多十年,他就能出来。那样他还有可能来报复你。”
“宁海呢?”
“我说了,她不在这里了,这件事不需要她参与。”
“不是目击者么?”
“乐易,你醒醒吧。”
我恼恨的看着陈湛,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话。
“石扬家打算拿钱出来摆平。叔父姨母并不接受,他们只要求你的安全。初步的意向,石家送石扬出国,以后不会再回来。”
“出国?他肯放弃宁海么?还是他们打算一起出去?”突然,我心里因为这个可能出现了巨大的波澜。
“他们不会一起走。”陈湛脸上有些涨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又放弃了。我听到她叹气,
“乐易,算了吧。”
我躺下去,扯上被子盖住头,不再说话。
1个月以后,我出院回到家里,每天躺在床上修养。父亲母亲小心翼翼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但是从不多说1个字。
我的性情改变了很多,极少说话,也很少出门。每天,除了必要的一日三餐和睡觉,我把自己埋在小说里。窝在沙发上或者床上,抱一本书,其实看进去的很少。我不看电视,也不上网,一点点微小的事情都能勾起我的低落。所以,我拒绝伤害到自己的可能。
因为激素和缺乏锻炼,我的身体迅速发胖,都有了双下巴。但是却很虚弱,很小的运动量就能让我气喘吁吁。等伤好了以后,陈湛开始拉我出去,重新面对社会。我不想去,却禁不住她的强势。
一天一天,我慢慢接受。开始回去上班了,能跟同事一起吃饭了。陈湛的聚会,不会因为我而让大家扫兴了。没有宁海,我学会在孤独里忘却。
你会因为时间爱上1个人,也会因为时间忘记1个人。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我好像,慢慢的忘记了有过宁海这个人。说好像,是因为有些时候,在我的梦里,会看到她的脸。
尽管我很不情愿,我很不甘心,我心底总有丝丝缕缕的希望,但是,日子一天天过,没有任何变化。我应该试着说服自己了。很多次,我偷偷地来到我们的家,爬上去,站在门口。门把手上有淡淡的一层灰,我知道,宁海已经许久不曾来到这里了。晚上之际,窗子里一片漆黑,想到那些在一起的温暖的灯光和吵架之际独自一人的夜晚,我站在楼下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我上班,努力工作,从简单的运动开始,恢复身体,早睡早起,让精神饱满。没有理由糟蹋自己,生命很珍贵,经过了死里逃生,我懂得珍惜。
不知道为什么,极度热爱警察事业的陈湛却突然辞去了工作。正式回家跟她姑母学经商去了。当年为了考公安大学她费了多少力气我还记得,所以很不理解她的选择。而陈湛的解释是:压力太大。在我身上,陈湛尽了1个朋友所有的义务,能帮上我的一切她都做了。在她的开导和带领下,我虽然不能解开郁结,遗忘过去,起码,生活可以继续下去了。
陈湛坚持认为我应该去找一些业余爱好去转移一下注意力,便撺掇我去学瑜伽。我的身体恢复程度还不允许去进行游泳这样的运动,可是练练强度相对低一些的瑜伽还是可以。我想着这是打发时间的方法,也就同意了。趋利避害是本能,我沉浸在对宁海和过去的回忆中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所以,我刻意去尝试忘却。
买了新的运动服,我和陈湛一起去了那家健身房。在下边停车之际,陈湛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跟我说:
“诶,待会儿上去别太惊讶啊?”
“惊讶什么?”
“那教练可能你认识。”
“嗯?以前咱们学校的?”
“不是。”
“那是谁?”
“上去你就知道了。”
我带着些疑惑上了楼,陈湛推开门,我跟在后边进去。很大的1个房间,里面正在进行上课前的准备,一些人围着教练在说话。陈湛笑着叫了声:
“王老师?”
那个教练一回头,我愣了。居然是陈湛未婚夫的妹妹——王妍。
黑色的长直发束了起来,在脑后高高的扎了个马尾。一套黑色的紧身运动衣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年轻的脸上是青春洋溢的神采。
“原来是你啊?”我恍然的笑了笑。
“为什么不能是我?”王妍歪了一下头,有些得意。
“你还会这个呢?”
“对啊!运动有很多种,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才是运动健将。”
“呵呵,我都成半个药罐子了,还运动健将呢。”
“所以才要锻炼啊,让身体好起来。”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陈湛在一边看我们说话,并不多言。
“嫂子你跟乐易快去换衣服吧,我们马上开始了。更衣室就在那边。”说着手往旁边指了指。
“跟你说多少遍了先别这么叫我,别扭死了!”陈湛抗议。王妍咯咯的笑起来。我拿了自己的衣服,和陈湛一起去了。
因为闷了太久的关系,我有些心不在焉,走神了好多次。王妍便走到我身边来纠正我的动作。她的手很暖很柔软,在我身体的不同位置碰触和按压,有时还捏住我的手。我出于礼貌尽力让自己集中一下注意力,
“放松,手往前伸,腰下去。”王妍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随即,带着1种说不清什么香味的气息传来,扑在我的脖子上。我皱了一下眉,不过,还是照她的话去做了。
“乐易,你身体条件不错,骨头特别软,能坚持下去的话,肯定会练得很好的。”听到她这句话,我却突然想起:
有一次宁海窝在我怀里看电视,抓了我的手玩。一边把我的手指头往手背的方向弯,一边问我:
“疼不疼?”
我摇头。又弯了一点,
“这样呢?”
我还摇头。她便感叹:
“乐意你骨头怎么这么软啊?这指头尖都快碰着手背了。”
我马上接茬,
“骨头软怎么了?好用就行了呗!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叫得那么销魂?”
宁海红了脸,上来掐我的脖子,
“你个流氓!”
“………”
18
“乐易,乐易?”
我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很不自然的对王妍笑了笑。
“对不起,我又走神了。”
“瑜伽是必须摒除杂念,专心致志的。所以别去想其他的事情奥?”她很和气,我点点头,继续到刚才的动作中去。
结束以后陈湛提议去喝点东西,我看时间还早,也就去了。茶和咖啡端上来以后,3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主要说些练习瑜伽的事情。突然,王妍对着我说:
“其实,是我让陈湛叫你来学瑜伽的。”
我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她说的意思。“为什么?”
“我知道你的事情。”
我侧头看了看陈湛,没有作声。
”你不要怪她,是我缠着她问的。”
“你对别人的隐私都这么感兴趣么?”
“不是,只对你的感兴趣。”
我态度不是很好的笑了一下。“不胜荣幸。”
“我是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王妍的口气很坚定,两只漂亮的眼睛传递出1种有着强烈信念的光芒,跟我散乱无力的眼神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我没有义务很认真的倾听。”感知了这种不同,我用1种不耐烦掩盖自己。
“我只是想靠近一下你,因为,我很羡慕你们曾经的一切。”
“靠近我?靠近我做什么?”
“参与你的生活。”
“嘁——”我很无奈的咧了咧嘴。
“我的生活不需要别人参与,你只是我的瑜伽教练,除了练习之际,你跟我的生活永远扯不上关系。”说完,我起身离开。
我只当这是1个玩笑,而且是1个低劣的玩笑。再去之际便刻意拉开了跟她的距离。我不喜欢1个女孩子年纪轻轻一幅心机重重的样子,这样性格的人不在我的择友范围内。
王妍却不这样想,她的目光很执意的落在我身上,时时追逐我的目光,这让我很不舒服,开始厌烦这课程。
一次练习的间歇,其他人下去买饮料,我觉得很疲劳,坐在地上倚着墙壁闭目养神。感觉1个人在我旁边坐下来,我知道那是谁,所以并没有睁眼。
“你是不是,有点儿烦我?”
我顿了片刻才回答,“是无所谓。”
“你在封闭自己。”
“那是我的事情,我需要时间疗伤。”
“你没听说过,新的开始,是治疗旧伤的最好良药吗?”我蓦地睁开眼睛,盯着王妍看。她却不看我,目光盯着前面的某个地方。
“我不会有新的开始了。”
“为什么?你还很年轻。”
“跟年龄无关,我的感情耗尽了。”
王妍笑起来,我不能否认,那笑容很好看。
“乐易,你像个小孩儿。这话,多么像赌气。”
我有些着恼自己在1个小好几岁的人面前的状态,拼命想证明些什么。
“我这辈子,只想在心里留下1个人。”
“可是宁海并不是你爱的第1个人,不是吗?而且你们也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在一起。”
我惊讶于她知道的如此之多,却也无言以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会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王妍总结性的伸了伸胳膊。我才彻底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做,第二个宁海。
这候补的也未免太是时候了些!她刚大学毕业,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个孩子,在此之前可从没听说她有类似的倾向。她觉得我们的故事精彩刺激所以想来玩上一把?
对不起,我可没有心情奉陪。
我当即停下了瑜伽的课程,让陈湛劝一下王妍不要随便游戏人生拿感情开玩笑。奇怪的是陈湛竟然反过来劝我,说不必这么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因为有她在,我无法彻底避开王妍,总是无奈的见一些面。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太过的举动,我也慢慢放松了心情。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时间转过夏天,当我习惯了死灰一样的平静之际,小三,杨兢结束了她的进修,从韩国釜山回来了。
我的事,她应该已经知道,陈湛说告诉了她1个大概。克克大约怕勾起我伤心,一直以来并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又很久不曾再去网络上流连了,所以这是出事后我们的第一次接触。
那顿饭的气氛弄得很怪异,克克很冷漠,除了询问我一些身体伤势的情况以后就不再说话,别有深意的看着我和我身边的王妍。王妍表现得很亲昵,在一边给我剥虾。我并不反感海鲜,但是因为怕麻烦而自己不会去吃。以前,宁海会以极其优雅地道的手法帮我剥好,既不放进餐盘,也不恶心巴拉的送进我嘴里,就那么搁在指头上,我自会很有默契的低头去吃,顺便还咬宁海的手指头淘气,常常被克克笑话为跟小狗一样。
这些我和宁海之间的亲密被我尘封起来,不会有其他人代替她。所以王妍的好意我只会说谢谢,然后拿餐盘接了,搁在那里,冷掉,不去吃。王妍并不在意,依然殷勤的倒可乐,跟陈湛开玩笑活跃气氛。克克不动声色,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所以接到那个电话之际我开始有些激动起来,身体仿佛一台陈旧的生锈的机器,开始吱嘎吱嘎的重新运转。克克的声音很低,让我到她家里去,我听出她极力压制的激动,受了传染一般的开始有些轻微的抖。不过我还是穿好了外套,忍住剧烈的心跳,到了她那里。
跟我想得不一样,只有陈湛在那里,蜷坐在沙发前面的地上,脸上是懊恼颓废的神色。克克坐在一边看着她,脸色冷峻。
我进来后,陈湛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去,神色慌乱。满屋子是烟气,我抬手在脸前挥两下,走过去在克克面前坐下来,等着她们的下文。
“我在韩国之际听到陈湛说这件事就觉得奇怪,以宁海对你的感情,我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放弃。回来仔细问问她,”克克说着顿了一下,看看陈湛,“哼!”她没再往下说。
“怎么了?”我故作镇定,可是颤抖的声音泄露我的慌乱。
“让她自己说!这样闻所未闻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
“老大,怎么了?”我转头对着陈湛,又问了一遍。
陈湛抬起一只手在脸上搓了几下,哑着声音说:
“乐易,对不起。”
“我想知道怎么了!?”我的声音急切,想听到的不是道歉。
于是在陈湛的讲述中,我补上了因为重伤漏掉的事情。真如克克所说,这真是闻所未闻。在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事情竟然切切实实发生在了我们的身上。
时间倒回去,回到出事的那天。我的记忆截止在被撞之际,陈湛便从这里接了下去。
远远开车过来的陈湛目睹了整个事情的发生,惊慌失措只是很短的时间。随即就拨了2个电话。1个给120,1个给饭店里面吃饭的同事们。
这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到的,这个时候陈湛已经把石扬从驾驶座上拖下来,跳上去倒车。整个过程宁海僵在副驾驶座上,攥住手刹失去了任何的反应。
陈湛情急之下,一边帮医院的人把我往救护车上抬,一边冲她的同事们喊:
“带上她!带上那个女的一起去!”说完连头也没回就跳上了救护车。
她的意思是带宁海去医院,可是,她的同事们误会了她的话,宁海和石扬被一起带去了市公安局。
石扬在众人手忙脚乱的之际,打了电话给家里。消息迅速传到了宁海家,于是当我的抢救都还在进行之际,宁副市长一家人到了医院。
彻彻底底的出柜。
呵呵,我和宁海预想了多少次,却从不曾想到会发生在我们2个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在医生确定我的手术成功结束以后,稍微定了心神的父母和宁海一家坐到了医院的1个休息餐厅里。
宁副市长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的坚决果断和解决问题的手腕带着一贯的强势。两家商定各自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让我和宁海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当今时代通讯工具这么发达,想阻挠2个人联系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宁副市长的心计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想到的,即便宁海,也不过是她父亲手下待宰的羔羊。我们毫无反抗之力,甚至,都不曾有1个反抗的机会。他轻易看穿我们的心思和弱点,准确地一击中的,毫不费力的瓦解了我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决心。
宁副市长的办法是在从医院到公安局的车上想出来的,当时,陈湛也在那辆车上。
市公安局的临时关押室里,我的宁海跟一群卖淫吸毒的三陪女坐在同一张连椅上,不顾值班警察毫不留情的喝斥甚至推搡而一次又一次站起来急切地询问哪怕一点关于我的消息,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凌晨之际,陈湛和1个同事走进去。看见她宁海仿佛溺水者抓住了缆绳,几乎要扑到陈湛面前,而陈湛只是抬眼看了看她。
她的同事走到一道铁栅之隔的男关押室,用足以让宁海听见的声音宣布,
“石扬,现在正式拘捕你。我们怀疑你故意杀人,致被害人乐易于今日凌晨死亡。”
乐易,死亡。
我不知道宁海听到这2个词之际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我的伤重和痛苦也许都不及它。陈湛说她想好的一系列欺骗的说法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宁海一句话都没有问。她默默的坐回去,几秒钟以后,晕倒了。
陈湛所知道的仅限于此,随后,宁海被送去了宁波外婆家,宁副市长用他的权势抹平了一切。表面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过,所有的事情归于平静,没有给任何人造成影响。时间过着,生活继续。而这波澜不惊下,是我和宁海,生不如死的代价。
“宁海的父亲让你去骗她,你就去了?”我在巨大的震惊下问着陈湛。
“无论是我去骗宁海,还是宁心去骗你,我都有非常强的负疚感——”
“你负疚还要骗?!”克克先于我发怒了。“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乐易好,也别说是为了她父母的原因。这些都不是你的借口。就算这是你的理由,你弄1个王妍到她身边干什么?她跟宁海在一起就不行,跟王妍就行了?你什么意图?这算是你补偿乐易?你不知道这样给宁海多大的伤害?”克克在暴怒下摔了手里的杯子。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对了还是错了。当时,乐易父母的恳求和宁海父亲的压力下我才勉强答应的,可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乐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时间过去也许会好一些的。”
“好一些?你想没想过宁海?她背负多大的思想压力生活?”
“我也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啊,谁也不能跟他说,我觉得我也快要崩溃了。”
“那我不回来,你就永远瞒下去了?”
陈湛把头埋进膝盖,不再为自己辩解。
我也想发火,却发不出来。我的心思不在陈湛身上。
“宁海在哪里?她现在在哪啊?出事到现在,都10个月了啊,她怎么过?你这样说,那在她那里看来是因为她害死我了啊?这要让她怎么活?”
我眼里有泪涌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对待我们?为什么这些跟我们最亲最近的人宁愿看到我们每天生活在地狱一样的日子里也要这样坚持?我们能理解他们难以接受,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狠绝的方式?
“今年,市里的党政领导换届。宁海的父亲升职,调到省里去了。他家可能也搬过去了,至于宁海,我不知道她的情况。”陈湛夹着烟的手在发抖,眼睛红红地说道。
知道了这些,我不可能继续我死灰一样的生活。宁海在受苦,我很清楚的知道。10个月的时间抹不平一切,她的日子比我的艰难百倍。我不能让她生活在这样的痛苦里,这不是我答应给她的幸福。
陈湛因为1种歉疚的心理很尽力的在帮我找宁海的消息。我也去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录上都留了讯息。宁海父亲的工作做得很足,我的手机在出事时摔坏以后,连号码也被注销了。这让我失去了很多宁海身边朋友的联系方法。陈湛的目标是一些从事证券交易行业的地方和人群,但是又1个多月过去了,我们一无所获。
天气渐渐冷起来,也许冥冥中早有安排。我和宁海这一生可能要个了断,也可能永远纠缠。克克风风火火冲到我的单位来,拉着我往外走,到了无人的地方,递给我一张报纸。
“我今天去银行办业务无意中看到的。”
我很疑惑的翻开报纸,即如五雷轰顶。
这是一张某个银行内部发行的那种小报,无非是些职员写的文章和介绍新业务的内容。B版用了将近1个版面的篇幅登了一篇报道。具体内容为:该银行某市分行一位员工在面对持枪抢劫的歹徒时,临危不惧机智周旋,终于在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的情况下,协助警察将歹徒擒获。号召全省分行职工向其学习。而这个员工的名字,就叫做宁海。
并没有照片,对这个宁海的个人情况也没有任何介绍,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是我的小海,这是我魂牵梦绕挚爱不休的爱人。我该去找她,我该去找她了。
发生这件事的那家分行在省城,所以陈湛和克克也说可能性比较大,银行毕竟也是金融系统的。不管怎么样,这一趟一定要走。
19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在克克家。
上午我去做了一下头发,现在躺在沙发上,克克在我脸上折腾她的什么韩国美容大法。我根本没去在意她把什么东西抹在我脸上,我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乐易,你修养这大半年非但没滋润,这脸色,这皮肤状态怎么反而更差了?”
“嗯。”她弄得我脸上黏乎乎的,我也正走神,所以没回答。
“给你弄漂亮点,宁海见了不害怕。她可是以为你不在这个世界了,你这样突然出现效果跟活见鬼差不多啊!”
“嗯。”
“我明天有个TMD该死的重要会议,让我见不到这刺激的场面了。老大开车送你去。”
“嗯。”
“见了宁海,别提那些过去的事了。”
“嗯。”
克克的手停了。
“不知道,宁海她——”
“不管怎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我只是不想让她因为我而在心里留个结。如果她现在很幸福,我祝福过她就回来。”
“乐易,宁海爱你比你爱她要深很多。”一直在旁边抽烟的陈湛突然开口。
我没说话,沉默。
“我听宁心说,她醒过来以后,自杀过。”
心疼,揪紧的感觉传遍全身。躺在那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句话。自杀这种行为曾经是宁海最不屑最轻视的事情。什么样的伤心绝望,能逼得生命中的一切蓬勃向上的宁海去自杀。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我们甚至想象不到的苦。”克克很轻的叹息。“乐易,如果还有可能,好好补偿她吧。”
我的泪终于流淌下来,顺着眼角,汩汩而下。
一路上我和陈湛商量了很多办法。怎么见到宁海,用什么方式,尽量不要惊吓到她。我不想把场面弄得泪眼模糊凄风苦雨,路过一家大型超市之际,我进去买了个大茄菲猫的绒毛玩具,打算带上笑容出现在宁海面前。
没怎么费力气就找到了那家银行的分行,停在门口,我等在外面,陈湛先进去了。至少让宁海有个心理准备。我对着玻璃门看看自己,头发整齐,脸色也很好,干净的翻皮鞋和牛仔裤,宁海喜欢看我穿的米兰格衬衣,纯色的毛背心,还有连帽的牛角扣大衣。斜挎的背包让我看起来有些幼稚,除了微卷还带点颜色的头发,似乎跟上中学之际没什么变化。咧咧嘴,摆了个跟手里的茄菲猫一样的笑容,我深吸一口气,忐忑并期待着那个身影出现。
没多久,就有1个穿这家银行制服的身影往外跑,脚步有些不稳。双层的感应门相继打开,我看到了她,小海。
那一瞬间所有事先想好的语言和表现都没用了,我的心如擂鼓一般的跳,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宁海变了样子,长发剪了,皮肤呈现1种枯涩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只有1个词可以形容——形销骨立。几乎瘦到不成人型。她盯着我看了几秒,不及我有任何反应,便倒了下去。
随后一阵忙乱,我被当成局外人扔在了一边。120带着宁海离开之际,门口的保安看了看我,说:
“老师儿,你台(太)厉害了!我们经理1个人对着3个拿着枪的坏蛋都不害怕,见了你就晕了。”
我把茄菲猫送给了他,跳进陈湛车里,追着120而去。
医生诊断为贫血引起的暂时性休克,把宁海安排到一间单人的休息室里。我因身份不明被拒绝入内。一会儿,宁海的母亲和宁心赶到了,看到我,宁母亲的脸色煞白一片。银行的人看见她们来了就回去了,只剩下我们4个,我看着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说,宁心看我的目光则有些躲闪。
我想待在走廊上等宁海醒来,但是宁心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我跟她来到外面草坪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找来的。”
我极其艰难的笑了一下。
“我当然要来,我不来,你们要折磨死宁海了。”
宁心盯住我,我坦然望回去。心里干净,所以我的眼神也一定是干净的。
“我们低估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想不到她会有这么长时间强烈的反应,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们相爱,当然看重对方。”
“可是当时石扬说,你们在吵架。”
“你跟你丈夫从没吵过架么?”我很奇怪她的论调。
宁心想不到我会这么问,怔了一下。“呵,也是。”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待会宁海醒了,恐怕情绪会很激动。”
“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的,你们不能再骗她了。”
“我知道,你赢了。所以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我赢?”我笑得很讽刺。“你说吧。”
“其实我们家也并不喜欢石扬的。那个孩子从小就惯的很娇纵,仗着家里的势力到处惹事生非。我父亲很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但是碍于石扬爸爸的交情,也不好说什么。石扬对谁都不服管教,唯独在娇娇面前,言听计从,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小就这样。再说孩子在一起玩也没人在意什么的,后来石扬出国了,也就没人提这件事情了。
石扬回国以后,第1个先来找的人就是娇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他成年以后比小时候出息了很多,对娇娇却是照旧的好。我家里人就都慢慢开始接受他了。过了不多久,石扬就提出了想结婚的念头。
可是我们没想到娇娇反应很激烈,当即就拒绝了,而且态度很坚决。家里人不理解,母亲试着去问她,她居然告诉我们,她爱的人是你。”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家里马上乱了套,父亲发脾气,母亲哭着哀求,我劝解的话说了一火车。可是没有用,娇娇始终坚持要跟你在一块儿。最后,一向最疼她的父亲动手打了她2个耳光,还威胁她要去教训你。娇娇竟然说我们要是敢伤害你就跟家里断绝关系。”
我表面平静的听宁心说,心里却不可能再平静。在宁海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努力之际,我在做什么?吃无谓的醋,跟她吵,跟她闹,跟她冷战,让她两面煎熬。在宁海宽容深厚的爱面前,我那些自我标榜的感情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娇娇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石扬,可是他似乎并不相信,认为这是她的借口。对娇娇也并没有放弃。可能怕他利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危害到你,娇娇对他并不敢太强硬,一直是哄着来的。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她刚醒过来之际整个人跟傻了一样,不哭也不闹,眼睛都是直的。我和母亲怕她有事,加上家里的小姨母3个人轮流守着她,她还是趁母亲上厕所的功夫用水果刀割了手腕,还藏在被子里,血流了一床。那个场面别提有多可怕。要不是护士来给她打针掀被子发现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母亲哭得几乎晕倒,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大家看这样不行,这才送她回了阿布(外婆)那里。
整整2个月她都是1个样子,不吃不喝的,我们实在舍不得硬给她灌下去。阿布都八十岁了,每天打了蔬菜汁水果汁一勺一勺的喂她,她也咽不下几口去。那段时间我们几乎要放弃了,想告诉她真相让她去找你,比这样半痴的样子要好,可是父亲坚持不肯,我们也没有办法。
2个月后她突然要回来,我们以为她终于想开了。可是她竟然非要去看你的墓。你好好的根本没事,我们到哪里弄1个墓出来。还是父亲派人在游仙山公墓买了1个位置,立了块刻着你名字的碑,匆匆忙忙带她去了。
她直到看到那块碑,才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靠在那里,手在你名字那里摸着,那样子说不出有多凄惨,连我都忍不住哭了。”
“很快父亲调动,我们全家就搬过来了。娇娇也找了新的工作,慢慢开始正常的生活。我们舒了一口气,以为最艰难之际度过去了,随着时间过去,她会忘记你们的过去,慢慢走回平常的生活中来的。我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娇娇她性格变了,行动也很奇怪。每个周末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偷偷跟了她一次,发现她竟然回去给你上坟。”
宁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她可能也觉得跟1个活人说给你上坟这个词很别扭。我没注意这些,心揪在一起,感受着宁海经历这些事情之际的心境,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难以想象。宁海,为什么所有人的错,要让你去背负惩罚。我的伤好了,石扬逍遥去了国外,其余的人更是没有任何妨碍的继续他们的生活,谁来拯救你?而你又错了什么?
“而且是每周每周,早上去,在那里呆一天,天黑了才回来,有的时候下大雨,进门之际淋得透透的。我们很心疼她,却什么都不能说,更不可能阻挠她。有一天,她们银行说是有人抢劫,倒是没出什么事,我吓坏了,赶过去接娇娇回家。在车里,她居然跟我说:‘姐,你知道我刚才多么希望那些人一枪打死我吗?那样就能见到乐易了,我很想她,特别特别想。我去看她这么多次,她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呢?’,我当时真的震惊极了,也明白,我们阻挠不了任何事情。”
宁心说到这里被打断了,我的手机激烈的响起来。看到是陈湛打的,我马上往医院大楼里面跑。转过楼道就听到宁海的声音,是很激烈的哭叫。我又开始心慌。门口站着2个人,跟在后面的宁心说了一句,他们就没有阻拦我。我推开门扑进去。
宁海的父亲来了,站在床尾,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宁母亲想去按住宁海,却力不从心,陈湛在帮她。宁海挥着手,扭着身体拒绝着她们的靠近。
“你们骗我!你们全都骗我!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看见我,宁海停止了挣扎,直直的坐在床上。我也愣着看她。
太久了。分别的实在太久了,1种陌生的感觉挡在我们中间。我走过去,伸手抱她在怀里,她的身体依然僵硬,没有任何配合的动作。
“做梦。”她吐了2个字。
“不是做梦,是我。”
“乐易?”
“嗯。”
“是不是乐易?”
“是。”
宁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手抬起来,圈住我的腰,一点一点收紧。熟悉的感觉籍着这个拥抱开始回来,我小心的拥住她,忘记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仿佛只剩下了怀里的宁海。她开始抽泣,我没有劝解,只是轻轻的拍着她,像她以前每次安抚哭泣中的我一样,用这简单的肢体语言,给她安心的保证。
“回家吧?回家好不好?”宁海仰起脸来看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们以前的家,我无法告诉她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只是点点头,
“好,回家。”
宁海的手攥住我的衣服,1步都不肯离开。说服她父母的事情是陈湛去做的,宁心也起了些作用。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宁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听他们的了。除了答应让我带着宁海回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除非,真的不要这个女儿了。
当晚我留在观察室里了,宁海不回家,我就陪着她。我什么事都没提,保持停留在她的视线以内,时不时的冲她笑笑。她实在憔悴的太吓人了,等回去,不能让她这样。
第二天下午要走之际出了点问题,宁海不肯坐陈湛的车,对她似乎怨恨很深。而宁家的人她又1个也不想见,宁心收拾了1个可能装她一些随身物品的袋子还是我接过来的。我正在为难,宁海却打了1个电话。
很快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从车上下来,阳光灿烂的1个年轻男人。个字很高,牙齿非常白,一看就是每天生活的快快乐乐的那种人。
看看宁海,又看看她牵着我的手,最后才看我。
“呵呵。”很善意的笑容,我却觉得有点勉强。
“还是去**?”(我家的城市)
宁海点点头。
“这次怎么不是星期七了?提前了啊?”他打开后备箱,一边说一边把我手里的袋子接过放进去。
“这是乐易。”听到这里那个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惊讶的盯着我。
“你好。”我点点头,右手牵着宁海,我没办法伸手去握手。
“哦——,你好你好。上车吧。”那个男人有些慌乱的打开车门,我示意陈湛自己先走,又跟宁心道了别,就跟宁海上车了。
路上,宁海才慢慢地说:
“以前我去看你,都是李晓亮送我的。”
“呵。”前座的司机笑了一下,我估计他就是李晓亮,要不是宁心跟我说过墓碑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去看我是什么意思。
我亲了亲宁海的额头,“乖,以后别做傻事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个什么事儿,以前陪着宁海去那个公墓,我还以为乐易是个男人呢。今天看见活人,呵呵,还真吓了一跳。”
“是么?谢谢你了,能照顾她。”
“没啥,嘿嘿。”
宁海不再说话,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我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累了,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安定。
2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叫李晓亮先去了克克家,宁海没问我,她还是理智的,只是很脆弱,也很虚弱。
刚按了门铃克克就把门打开了,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我这儿,都等半天了。”
宁海看见克克,进门来把脸靠在她肩上。克克也红了眼睛,轻轻劝了几句。我看看陈湛已经早我们回来了,这个时候站在沙发前面有点局促。转过头,接过李晓亮手里的袋子,掏钱给他。
“谢谢你了,以后来这边一起吃饭吧。”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一片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克克清了清嗓子,
“乐易,今晚上你和宁海在这儿吧,我跟老大去她那里。洗刷用品睡衣什么的都放在客房里,折腾这两天,早点休息吧。”
说着,招呼了陈湛,一起走了。
我放好水,拉着宁海进了浴室。帮她脱完衣服,扶着她躺进浴缸,我背过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眼里,忍不住的泪水开始滑落。
宁海身上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握着她的胳膊之际似乎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这样的宁海让我心如刀绞,我宁愿她不爱我,忘记我,也不想她这样被折磨。
我极力压抑住声音,只传出几声短促的抽泣,我不能再引得宁海哭了,她承受不来太多激烈的刺激了。脱好衣服,我转过身去,想往浴缸边走。
宁海惊恐的往后仰过去,瞪大眼睛死盯着我的身体看。我心里一沉,坏了。
我身上有几道巨大的刀疤,还有缝合过的痕迹,像蜈蚣爬在身上一样非常丑陋和恶心,连我自己都很少去看这些曾经的伤口,吓着宁海了,一定吓着她了。
迅速抓起旁边的浴袍套在身上,我走过去安抚她。
“没事的,都好了的,难看是难看,但是不要紧的。别害怕,嗯?别怕。”
宁海的眼泪汹涌而来,垂下头捂住脸,呜咽声传来,是1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我抱住她瘦弱的肩头,无法再维持伪装的坚强。抱头痛哭也许是此刻我们表达心情最真切的方法。
我们相爱,只是相爱而已,不曾背叛,不曾伤害,我们只想自己去拥有想要的幸福。却是不行,无论多么用心,却终是不行。水深火热的一年过去,我们回不到过去,握不住未来,相对之际说不出想说的话。也许只有哭泣,能让我们诉一诉委屈,松一松心里那根几乎要绷断的弦。
躺在床上之际,我伸出手去想揽过宁海来让她枕着我的肩膀睡觉。以前宁海总是让我抱着她睡,可是我喜欢趴着睡觉,所以我们一直各睡各的。可是这次,她只是紧紧贴着我,手拽着我的睡衣,身体蜷成婴儿的形状。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宁海,你在害怕么?有我在身边,依然抹不去留在你心里的恐惧么?我该怎么样才能够拯救你?
20
克克很仗义,搬回自己家去住了,房子暂且借给我们。我打算好好给宁海养一下身体。早上很早爬起来去早市给宁海买新鲜的蔬菜水果和海鲜,变着花样做东西给宁海吃。我厨艺不高,都还在半摸索阶段,不过会很用心的做,而且心里非常快乐。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让我觉得生活里面又有了希望。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哼着小曲,盼望着,宁海能一天天恢复健康,变回以前那个自信从容光鲜靓丽的女子。
很快我就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乐观。首先在宁海自身,问题就很严重。那件事情给她的伤害太大,在心理上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她变得异常敏感,常常因为我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想得很多。在我面前,她小心谨慎,几乎是看我脸色生活,我稍有异常就会让她不安。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她睡不着觉。
开始之际我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我睡觉很沉,而且一觉就能到天亮,中间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醒。一天我这个厨房二把刀把菜做咸了,晚上喝了不少水,夜里醒了想去厕所。睁开眼睛之际我还有点迷糊,习惯性的去看宁海的脸,一下子吓的我清醒起来。她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在看着我睡觉。
“海,”我轻轻的叫她。
“嗯。”她的回答轻不可闻,但是,确实是回答了,也就说明,她确实是醒着的。
“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白天睡多了?”
“没有。”
“那怎么会睡不着?”
“没事。”
我想到宁海一直以来不见起色的精神状态,突然省过来一样问她,
“你是不是一直睡不着觉?”
“没有,能睡一点。”
宁海有点掩饰一样翻过身去了,我也不好再问她。但是却开始留心。第二天夜里我躺下以后刻意不让自己睡着。果然,宁海一直没有进入睡眠状态。她不规律的呼吸,频繁的动作,都表明她是清醒的。到后半夜之际,宁海居然从床上爬起来,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去看她,月光中,她的脸上是1种茫然的神色,眼神里没有焦点,好像在梦游的状态。她到落地窗那里去,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盯着窗外出神。
我害怕极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要度过这样的夜晚,她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心悸。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宁海回过神来一样有一丝慌乱,
“吵醒你了?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星星的,我——”
我没等她说完,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扯过棉被包住我们2个人的身体。那石台太凉,宁海的身体本来就是寒性,此刻已经凉透了。
“我陪你看。”
“小易——”
“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这样睡不着觉?”
宁海把头靠在我肩上,沉吟了一下才回答。
“嗯。”
“有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
“是不是从出事以后就这样?”
“……差不多……”
我不再问了,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宁海的生活,怪不得,她会瘦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她会有那么脆弱的神经。是我太粗心,把她接回到我身边以后,依然没有给她健康的生活。
“睡不着之际怎么不叫我呢?”
“我看你睡觉啊,看你睡得很香我也会很幸福。”
“你这样怎么会有精神呢?”
“我也不想,有的时候明明很困很困,可就是睡不着。”宁海喃喃的声音从我颈间传来,让我又收紧了抱着她的胳膊。
“明天,我来哄你睡,好不好?”我低下头,啄了啄她的唇瓣。
“嗯。”
第二天,我去找了1个朋友,他的父亲是大学里的心理学教授,自己也有一家心理诊所。听我说完情况以后,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宁海的情况,已经属于抑郁症的范畴了。失眠只是其中1种表现,宁海的多疑和敏感也说明了她心理的问题。不过情况还不严重,及时纠正和引导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好转,不过要是任其发展,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那个医生给了我一些资料,告诉我不要太紧张,要有耐心来帮她,还教给我不少方法。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我不可能从容不迫。但是,我必须坚强一点,这件事情上,我依靠不了任何人。
我从网上下载所有能够治疗失眠的方法,逐一比较。那些药物是绝对不可以用的,就在食物上和生活上下功夫。卧室里的吊灯被我换了柔和的颜色,一些色彩鲜艳的饰品收起来,换了遮光的窗帘。晚饭后,拉着宁海出去散步,引她跑跑跳跳,让身体有疲累感。睡前,陪她一起洗热水澡,给她准备温牛奶。躺下来以后,抱着她聊些轻松点的事情,手在她身上有意识的抚触、轻拍,放松她的神经。甚至,在身体允许之际,缠着她做爱。疲倦可以加速睡眠,也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我很爱她。不会再犹疑不定,我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怀疑,除了宁海,不会再有谁能这样爱我了。
慢慢的,似乎有一些效果。夜里宁海可以有浅度睡眠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她能睡着,在我看来就是莫大的幸福。平时,我尽量不说一些敏感的话题,除了上班和回家,就在宁海身边待着,陪她做这做那。说实话,很累,但是是心甘情愿并且很开心的累。宁海不再上班,我也觉得她还是先把身体养养比较好。我们至少没有经济危机,哪怕粗茶淡饭,只要在一起,就是好的。
1个星期七,早上宁海突然起意想做寿司,我当然依着她。可是家里没有紫菜了,我换了衣服,骑车去了超市。转了几圈,还顺便买了些别的东西。
提着东西上楼之际,就听到楼道上有女人抽泣的声音。心里有些沉闷,转过楼梯,一抬头,看见宁海的母亲和宁心站在门口。
宁母亲明显苍老了很多,比起以前保养得很精致的样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我无言以对,在慈爱的妈妈面前,我们怎么说都是自私的。
“乐易。”宁心开口。
我勉强笑笑。
“母亲不放心娇娇,想来看看她。”
我走上去,掏出钥匙开门。“那就进来吧,小海在家呢。”
“我们摁过门铃了,她不肯给我们开门。”
我转动钥匙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她们跟着我进来,宁母亲神色有些急切,我让她们在沙发上坐下,进厨房去。
宁海站在料理台前面,不动声色。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你母亲来了。”
宁海不说话。
“出去吧,她们就是来看看你的。”
“不去。”
“听话,别这样。你总不能以后都不回家了,别这样对母亲。”
宁海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睛里却有水雾蒙上来。
“娇娇……”宁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我连忙松开手,转过来拉着宁海转身。宁海不太情愿,我还是半强迫她面对了。
“出去吧,出去跟母亲说说话。”我手放在宁海腰上,轻轻的推她。
宁海有些犹疑的往前走,靠近之际,她母亲伸手想牵她的手,被迅速躲开。有些尴尬,但是宁海并没有太抗拒。
等她们都在沙发上坐好以后,我刚想避开,宁海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走,在厨房切点水果,嗯?”我拍拍她的手,离开了。
等我把厨房里的事情做完,端了盛水果的盘子出来之际。她们3个人脸上都挂了浓重的泪痕。我假装没看见,把盘子放在茶几上,转身就想走。
“乐易,你坐下来吧。”宁母亲哑着声音说。我看看宁海,坐在了她身边。
“娇娇气色好多了,还是亏了你。”
我不知道她的下文是什么,所以不好去回答,只是弯了弯唇角,沉默。
“我问过了,这是你朋友的房子,你们不能老住在别人家里。我们家在云华小区还有套房子,你们搬过去吧。”
我抬起头,看着宁海的母亲。她红着的眼睛和鬓边的白发告诉我,这是1个为女儿揉碎了心的妈妈。谁错了?谁来回答这个问题?到底谁错了?
我回头看看宁海,“我听小海的。她愿意过去就搬过去,她不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的。我们可以租房子。”
“我知道你也是真心真意,到了这1步,我们也管不了了。可是物质方面我能帮你们的,希望你们看在我这个年纪还为儿女操劳,就别推辞了。”宁母亲又有泪滚下来,我盯着面前的地板,无言以对。
“你们的事情,走1步看1步吧,宁海父亲那里,我会尽力去转圜,希望你能好好对娇娇,照顾好她……”
“妈——”宁海扑进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我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大颗大颗的落到地板上。
那套房子本来是准备给宁海做嫁妆的,已经装修过了,可是因为很久没有住人,有些脏。我和宁海花了一天的功夫,细细的收拾了,每1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看着明亮的窗户,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搬新家,按照风俗是要在新房请客的,名曰:烧炕。我们不好请太多人,只叫了陈湛和克克。宁海对陈湛的态度在我劝过她几次以后好了一些,虽然还有些冷淡,但是不会太排斥了。下午我们就开始忙,我给宁海打下手,她挑我们3个爱吃的做了些菜,7点一到,菜上桌之际,门铃准时响起。
我去开门,站在前面的是克克,脸上一幅很不高兴的表情。我以为她又怎么了,刚要问,却看见陈湛身边,站着王妍。
愣了一愣,也没说什么,让她们进来了。宁海出来看见她们,也有些意外。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我反应过来,也算主人了,我应该招呼一下的。
“大家坐吧。都是自己人,别见外,自便哈。”
陈湛笑两声,有些尴尬。“小妍说很久没见宁海了,想过来一起玩玩。”
“行了行了,来都来了说什么啊?饭好了?哈哈,我就不客气了哈,饿死我了。”克克说着先到餐桌边上坐下了。拍拍旁边的椅子,“宁海,来坐这儿。”
几个人都过去坐下,长方形的桌子,我做了首位,对面是宁海。左手是陈湛和克克,右边是王妍。宁海端了汤过来,给每个人盛好了,才坐下来。
克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啧啧称赞,“宁海,你这手艺不减当年啊!我这胃可叫那什么烂泡菜坑苦了,还是咱们中国饭好吃。”
宁海笑笑,“那你就多吃一点。”
“那是,决不留情!”
“房子看起来很不错。”陈湛看了看四周,跟我说。
“嗯,2个人住很好了。”
很随意的聊天,我们都很明智的没有提起一些让人难过的话题,只说一些家长里短。我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王妍,没有多说些什么。吃着吃着,王妍突然开口说话,果然一鸣惊人。
“乐易,看来我的机会,是越来越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克克拿着筷子指着她。王妍没有反驳,很聪明的来看我。
我放下手里的汤勺,拿纸巾擦擦嘴。抬起眼睛来。
“你本来就没有机会,不存在大小这1个说法。”
“我要求公平竞争啊。”
“小妍!”陈湛都有些动气。
气氛僵住了,谁都没再说话。我连忙看宁海,她根本不了解情况,我害怕她会误会什么。宁海低着头在剥克克带过来的一包糖炒栗子,我喜欢吃那个东西,但是又懒,只有人家剥好的才肯吃。
持续的沉默,压抑的感觉弥漫。我觉得喉咙里有些哽。
“我不能跟你公平竞争的。”宁海突然幽幽的说。
“宁海,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想解释。
“我知道。我跟王妍说。”
我住了口。
“我不能跟你公平竞争,因为我输不起。除了乐易,我生活里没有重心了。说心里话,我很后悔当初爱上她,但是,爱已经爱了,我没有办法。你还年轻,还有灿烂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追求可享受的机会。所以,请你放过她,不管以前有什么事,请你把她留给我,这是我唯一的了。”
我站起身,走到宁海旁边,蹲下来拉过她的手,拿湿巾给她擦手上沾的焦黑的糖渍。一下一下,无比认真。擦干净之际,我把她的手背凑到嘴边,轻轻地吻下去。整个过程,我没有看任何人,谁都不在我的眼里,只有宁海,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宁海。
然而,我还必须面对1个大问题,那就是我的家庭。我受伤以后,父亲母亲对我纵容了很多,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这件事,但是不代表他们能接受这样的感情。我家跟城市里面千万个普通的家庭一样,既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父母都是善良,正直,中规中矩的人。他们努力工作,勤俭持家,给了我1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和虽不奢华却也富足的生活。Les的世界,他们既没有接触也不了解,在他们眼里,那是跟生活距离遥远的事情。如果是别人的事倒还能接受,要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走这条路,那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宁海回来以后,我瞒了一段时间,但是,我频繁的留宿外面很快就被母亲看出了端倪。
母亲苦口婆心的给我摆事实讲道理,从人伦纲常到社会现象。在她的观念里,这不过是我暂时鬼迷心窍,总有一天会厌倦,回到平常的感情取向里来。而那时将会让我错过最好的婚姻年龄,将失去一辈子的幸福。
一项强势的母亲在我面前流了眼泪,我的心里百味杂陈。我说不出拒绝,也说不出顺从,我只好跟母亲对着流泪。痛苦,跟失去宁海一样让我难以承受的痛苦。生我养我的人,用一生心血培养我成人的人,因为我让她老泪纵横,我该如何坚持下去?
母亲整夜整夜的辗转不眠,那沉重的叹息,隐忍的抽泣让我极度不安。我也因此不能再每天陪着宁海。这是1种真真切切的煎熬,让我一直神思恍惚。常常会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又会想跟宁海在一起时的另外一些事。这种感受真的无异于地狱,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多久。
所幸,他们并没有逼我。尽管哀求更让我心憔,可至少不会恶化关系。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是她全部的希望,那次车祸吓坏了她,她不敢对我太过施压。母亲在道理说尽不见有什么效用之后,选择了1种新的方法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而且能很尖锐的破坏我和宁海之间的关系。——相亲。
她发动在这个城市里所有亲朋好友家的三姑六婆,来介绍1个又1个的所谓青年才俊给我认识。我的拒绝敌不过她的眼泪哀求,躲不了这尴尬的场面。每个星期,总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我会在上班之际接到母亲的电话,让我准备下班去**地方见**人。
我无可奈何,电话打给宁海,告诉她我的去向。她只在另一端沉默,我们2个各自长久的握着手机,不说一句话,听彼此呼吸的声音,感觉自己的痛,对方的痛。相亲结束回到家,宁海固执的端上夜宵,我常常吃着吃着就有泪滚进碗里。她不吵,不为难我,可她的委屈我都明白。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我选择不了,割舍不下。脆弱之际,我想着,如果死在那场车祸里,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煎熬。
静谧的夜晚,月光照进窗户,笼罩宁海赤裸的皮肤。她逐渐又留长的头发铺在枕上,圣女般的美丽宁静。我带着懒懒的疲倦看她,暂时忘却尘世所有的烦恼。宁海软软的靠着我,带着一丝微哑的嗓音说:
乐易,如果合适的话,你结婚吧。我不介意做情人,不介意跟别人分享你。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你想我之际,来找我,来爱我。这样,我一样会觉得幸福的。
黑暗中,我的手滑下她瘦削的肩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唯一能动的东西,正顺着我的眼角,一刻不停的流淌下来,不再停歇……
(全文完)
++++++++++++++++++++++++++++++++++++++++++++++++++++++++++++++++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
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讲的什么故事?
从前有座山,
山上有座庙,
庙里有个缸,
缸里有个盆,
盆里有个盘,
盘里有个碗,
碗里有个碟,
碟里有个勺,
勺里有块肉,
我吃了,
你馋了,
这个故事讲完了!
筒子们,散会!
番外
2个人在一起,如果先爱上的那个便是输,那么我输了个彻底。
她不会知道,我爱她,已经有多久。
其实我们应该经过了很多次擦肩的吧。上学放学,课间操,甚至去厕所。2个相邻班级的女生,总有很多机会遇到。
但是,没有交集。
我没有,相信,她也没有。
客观的说,她很跋扈。呵呵,她自己也承认。非常张扬的性格,以自我为中心,别人都要听命于她。这样性格的人,是不会去留意不相干的人的。
她在我心里留下影子,很偶然。
1个平常的傍晚,我在英语教研室帮忙誊了卷子出来,急着去吃晚饭,免得晚自修迟到。路过操场之际,那里已经很安静。我抱着书,匆匆地走,拐过体育馆前面的弯路,一抬头,看见了她。
夕阳很美,弱光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似乎刚结束训练,从体育馆的台阶上下来,头上顶了一条大大的浴巾,一只手捂在头上用力的揉着头发。
黑T恤,灰色的棉布裤,光脚,趿拉着人字拖鞋,单肩书包的带子上用鞋带拴着一双帆布鞋。
头发擦干了,她把那条浴巾从头上扯下来,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那里,看她的目光中甚至有一丝贪恋。
瘦而颀长的身体,湿润的头发,干净的肤色,因为迎着光而微微眯起的眼睛,气定神闲。
我第一次见,有人在校园里趿着拖鞋能这么从容的。
爱1个人有的时候就是为了一瞬间的感觉。也许很多人觉得不真实,但是我相信。
倒没有刻意去想什么禁忌和结果,只是简单的,却难以自控的,开始追寻那个人。
游泳队的训练5:30结束,洗澡换衣服需要20分钟,每天的5:50,我会准时出现在体育馆前面的林荫路上。
只为,看看她。
有时候她混在一堆人里,有时候只有她自己。我总能准确地第一眼看见她。有别人之际能看见她神采飞扬的交谈,1个人之际则是自在的安闲。
都让我心悸。
我看到过1个队友跑几步从后面猛地跳上她的背,压得她不得不弯下腰。一般人该恼了吧?连我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却看见她脸上温和的笑容,揉揉撞痛的肩,不以为意。
我心里,软软的舒服。
但是她看不见我。或是看见了,却没在意。
后来在一起了,问过她。果然,全无印象。
说过了,她很跋扈。热衷于两肋插刀。
我见过她跟人吵架的样子,眼神凶恶,下巴撅起来,人为的弄成“地包天”的唇型,看起来,好滑稽。
我在心里偷笑,却还要装出严肃的样子来,因为她吵架的对象,是我们班的同学。
口若悬河,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我诧异,辩论赛之际她们班成绩那么差,怎么不让她上呢?肯定力挫群雄。
往教室里送纯净水的那个男人若不来,便有1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替他。提着那一桶水,很吃力。身边来来往往走过高壮的男生,视若不见。
她接过来,一手抓着桶芯,一手托着桶底,那个透明的塑料桶几乎被她抱在怀里,上楼的脚步跺的楼梯啪啪响。
我跟在后面,看她跟着旁边不住道谢的妇女去了需要水的班级。
继续走,只是放慢脚步,我知道,她会赶过来。
擦身而过之际,我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那一桶水很重,至少1个女孩,搬起来绝不轻松。我装作不经意侧脸去看,她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用手背擦头上的汗。
背影很单薄,却让我觉得,足以依靠。
离高考还有2个多月之际,我没来由觉得心慌。
不动声色的学习,我希望,这心慌可以自如过去。
各班的体育艺术生们基本决定去向之际,我才知道我心慌什么。
这个该死的家伙成绩足够差,尤其是英语。
我曾在英语老师那里见过她空无一物的英语二卷,还有涂的跳房子一般的答题卡。
如是要分别,我该如何?可是从未有相聚,何来分别。
交付于时间,然后忘却吗?
也只能如此。很多年后当作少年青涩的回忆,来慢慢回味。等校庆之际再见见或许已经迈入中年的她。
没觉得痛,心里确是苦。
所以当她拿到**大的体育特招资格证,文化课只需过了投档线便可被录取的消息传来。我的心慌没有了,学着她,气定神闲的去做那些挖脑筋的题目。那所大学也在重点之列,我志在必得。
乐易,你跑不了。
报志愿之际出了一点点问题,我的成绩,可以进更好的学校。家里的意见是冲一下,我却坚持保险。呵呵,不是为了保险,是为了,你。
我不着急,也不会刻意。只是需要迈1步之际,我不会放过机会。
交集,有的时候需要主动,我不介意主动。主动可以缩短感情发生的时间。有些时候用不着慢慢磨。
可是她,很胆小呢。
居然懂得躲我。这意味着什么?我对她,或者说在她心里,是能够成为发生点什么事情的那个人么?
不知道是怨还是喜。只是见不到她之际,有些郁郁。
她不够坚持。幸好。
所以当我需要之际,她会很适时地出现,这让我很安心。
从小到大,如果想要什么,我就会去努力,爱情,也是一样。
尽人事,听天命。
一次又一次的分开,我不能拒绝。人生,爱情不可或缺,却不是全部。
但是我会一次次接上断开的交集。
好在,是断点传续,不是重新接收。
不然,会很辛苦呢。
篇二 : 故事里的事——by易白首
天啊,感谢作者易白首的故事,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个晚上。好久没哭过了,呵呵,是不是有点儿受虐狂的倾向了。能这样发泄一下也挺好的,能真心实意的哭也不是件容易事情啊。
结局谁也没死,仍然有一大堆问题要解决,可以算是个悲剧,因为文章的最后一段,又让我哭了。宁海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唉。。。。。。无语了。看到后面,宁海要求到乐易的墓前祭拜,长久压抑的痛苦倾泄而出,摸着墓碑上乐易的名字,那份凄惨的场景让我哭到无法抑制,天啊,我看小说只痛苦的哭过这么两次,第一次是看余华写的《活着》,第二次就是看这个了,隔了四年之久,终于又找到一部让我哭到无力的小说。。。
《故事里的事》结局
静谧的夜晚,月光照进窗户,笼罩宁海赤裸的皮肤。她逐渐又留长的头发铺在枕上,圣女般的美丽宁静。我带着懒懒的疲倦看她,暂时忘却尘世所有的烦恼。宁海软软的靠着我,带着一丝微哑的嗓音说:
“乐易,如果合适的话,你结婚吧。我不介意做情人,不介意跟别人分享你。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你想我的时候,来找我,来爱我。这样,我一样会觉得幸福的。”
黑暗中,我的手滑下她瘦削的肩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唯一能动的东西,正顺着我的眼角,一刻不停的流淌下来,不再停歇……
黑木明纱VS堀北真希
篇三 : 故事里的事上作者;易白首
外面下着雨,宁海坐在落地窗前的圈椅里看书。她身后是墨绿色绣了金丝图案的波斯风格的窗帘,壁灯发出昏黄的光,一瞬间让我有点恍惚。突然想把这样的时刻留下来,于是关了正在聊着的QQ,开了ORD,敲下一串字:故事里的事……
故事的开始应该是在遥远的高中时代,不过这个时段没什么好写的,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虽然和宁海是同一所高中同1个年级,但是我们不同班。我在的九班是文科班,而宁海在的八班是理科班。2个班隔壁,却老死不相往来。原因就是某年为了一次班际篮球赛大打出手。我作为吵架的主力指着八班一干女生口沫横飞的跳着脚骂人,其状比泼妇骂街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状况下我可没注意宁海在哪里,因为我们彼此根本就不认识。不过后来据她回忆她当时被我吓得不轻,她不明白1个女孩子家怎么就能那么泼辣。
所以讲述应该从大学时代开始。虽然我的高考分数一塌糊涂,但是仗着文史还算优秀的成绩外带体育加分,很顺利地进了北方一所也算著名的大学。刚开学谁都不认识,懵懵懂懂的被本系的1个师姐拉去参加同乡会。一进门就看到宁海,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在她面前胡侃的2个男生微笑。其实我是知道宁海的。1个高中三年,又是隔壁班级,怎么着也能混个脸熟吧。再说同学们对她颇有议论,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是我们家乡那个中等城市某个副市长的千金云云。我一向对此八卦没什么兴趣,无奈交了皮蛋这个八卦损友类似传闻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出来上学碰到老乡又是1个高中的,本来应该热情相见才是,不过我这人心眼小,我还记着跟八班那梁子呢。于是杵在那颇是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正在我内心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宁海看到了我。不过看起来她面前的那2个男生似乎没有要放她过来的意思。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长得很像方青卓的师姐一把薅了过去。学姐很有大将风度地挥挥手就打发走了那2个男生,我这下才和宁海正式对了眼光。
“这是金融系的宁海。诶?我看你俩简历都是一中的啊?你们应该认识吧?”
“嗯!嗯!不1个班,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让学姐拍的摇摇晃晃的,笑着回答她。
“谁说的?我认识你,你是乐易。”宁海说着伸出了手,“很高兴跟你正式认识。”
“哈!我也很高兴。”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方式,但是还是握住了那只白净的手。宁海的手很软,可是有点凉。在这样秋老虎肆虐的季节里居然干干的没有一丝汗。不像我,一年到头手脚出汗。特别是考试的时候,人家是头上出汗,我是手心出汗,会做不会做都出汗。不过这个毛病后来被宁海这偏方那食疗的折腾了一阵子居然治好了,很让她得意了许久。
“那正好,你们俩聊吧。我去招呼招呼别人,我记得今年你们一中还来了1个男生,我给你们找找去。”说着学姐就走了,剩了我和宁海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你找个凳子坐下吧,别老站着了。”
“哦。好,好。”我不太擅长跟生人打交道,这个时候有点尴尬。宁海倒是很自然,慢慢的我们就开始聊以前同学的去向,她班的我班的,谁谁谁考上了哪里。正说的热闹呢,突然宁海不说了,睁着惊恐的眼睛往我头顶上方看。我怎么觉得一片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周围,不用回头,我知道谁来了。
此君大名郭峰阳,人如其名,像山峰一样阳刚。身高超过一米九,体重突破二百三。皮肤黑里透亮,一脸络腮胡茬。不笑的时候如夜叉临世,一笑就像判官重生。除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给添了点英气之外,这人造型实在不是一般的吓人。半夜看见容易晕厥,曾致数个低年级女生带着哭腔呼唤妈妈。高中三年虽然学籍挂在我们学校,人却在市体校训练,所以学校里的同学都不认识他。我虽然不是体育生,但是我也去体校训练,所以跟他玩的还算熟。也深知此君脾性。这人就是外貌凶悍,性格特别好欺负。用他自己的话说:其实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我就曾御赐此人外号1个——床垫。谁让他叫1个跟名牌床垫谐音的名字呢。这次来报到的时候我们坐的同一趟车,我都没麻烦我爸妈送我,大小行李一股脑儿让郭峰阳扛着,保镖兼仆人。啧啧,这买卖赚的。
我冲宁海笑了笑,站起来给他们介绍。宁海那只手犹豫了两三次,都没敢伸出去跟郭峰阳握一下。只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好”,郭峰阳咧开嘴笑,还拿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了抓后脑勺。我被这俩人逗得心里直乐,可是没敢笑出来。
同乡会结束以后,我和宁海一起往女生楼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上课吧?”我愣了一下。我们压根不是1个专业的,又不上一样的课怎么一起去上课?后来反应过来她意思是跟我一起出女生楼走到教学楼区去。
“行啊,当然好。”
“我们宿舍的都是西北来的,看着挺厉害的。我有点紧张。”
“哦。呵呵,没事不熟就这样,慢慢熟悉就好了。要是她们敢欺负你,我去拍死她们。”
宁海1个劲的摆手,“不是不是,不用。她们没怎么我。我就是没个伴。”
“哦。那行。你住几楼?”
“四楼。407。”
“我在五楼。我下楼的时候顺便去你们宿舍叫你吧?”
“嗯!”宁海笑着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被她这笑弄得心情很好,蹦蹦跳跳的回宿舍去了。
结果一觉醒来把这事忘一干净。上铺刘丽问我一起走不?我很痛快地拿了书和她们一起开门出去了。好在下了一层楼看见宁海已经在楼梯转角那里等我,一下子把这事想起来,拍拍脑袋赶忙迎过去,“等很久了?”
“没有。刚出来一会。”
“走吧?”
“好。”
然后我们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向教室进发。我闻着空气中从食堂那边传过来的饭香,深吸了一口气,哀叹:“饿死了!”
宁海侧过头,“没吃饭?”
“没,起来晚了。洗完脸我们宿舍人都从食堂回来了。”
宁海拉开她的书包,拿出一盒“蒙牛”给我。
“哦。嗯~~嗯~~”我一边摇头一边说。
“不要紧,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个给你。”
“不是。我不喜欢喝牛奶。这大早上闻着奶味我要吐的。你要有酸奶我就要了。”
“哦。这样。那我没有。”
我嘿嘿笑起来,“开玩笑的。没事,第一堂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去买俩茶叶蛋吃。”宁海点了点头。
进了教学楼,约好一起吃午饭的时间,她向左我向右。我上课的教室在六楼,本来没吃饭,等爬上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饿得我头发昏。还没喘匀气呢,“啪!”1个袋子放在我面前。宁海气喘吁吁的说:“趁没上课赶紧吃吧。一盒酸奶2个茶叶蛋。我赶着上课我走了。”说完就跑了出去。我盯着眼前这个袋子愣了很久。她这是——跑去买的?校园商店离教学楼500多米呢,又跑到六楼上来?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不过还是在老师进来之前用最后一口酸奶把嘴里的茶叶蛋给冲了下去。
有了这样的开始我和宁海迅速熟络起来,我们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去自习。开学没1个月宁海母亲就来了,把宁海接出去了三四天,我没怎么在意。谁知道又过了1个月的一天早上,要去上课时宁海没出来。我在楼梯转角那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就跑去她宿舍敲门,门没锁,也没人来开,我就推门进去了。一看宁海还睡在床上,裹着被子脸朝里蜷在那。宁海一向不赖床的,难道病了?我过去坐下扳她,一看见她脸吓一跳,煞白煞白的,眼睛闭得紧紧地,眉头皱着。我连忙叫她:“宁海!宁海!怎么了?病了?”宁海哼哼唧唧憋出仨字——“大姨妈”,就又翻过身去了。得!知道咋回事了。我说:“我给你买益母草去,你平常喝冲剂还是药膏啊?”
“冲剂。”
于是我拿出当年运动会跑百米的的速度来往校医院跑,下楼连蹦带跳的。上课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要不然准以为我不知道让便秘憋几天了。到医院拿了药,又咨询了那个大夫一些关于痛经的问题和注意事项,就连忙跑了回来。晃了几个暖瓶都没水,我冒着被楼长杀头的危险回我们屋拿热得快烧了一壶。过来冲了药,叫小海,“宁海?起来把药吃了,吃了药会好点的。”
不动。
“宁海,听话哦。不吃药会越来越厉害的。”
依然不动。
“宁海?宁海?”
“嗯!”宁海在被子里闷哼一声,还是不动。我只好动手了。跪在床边上,把右手从她脖子下面伸进去,往上托她。边托边说:“总要吃药啊,吃药才会好么。”托起来一看,脸上挂着几滴眼泪,披头散发的样子可怜死了。我叹口气,把她靠在怀里,拿过杯子来放她嘴边上,“慢慢喝,有点烫。不过医生说热的喝下去疼得会轻一点。”小海喝了一口,扭过头把杯子挡开,头往我怀里钻,“难喝。”
“良药苦口嘛!不难喝怎么治病?”我又把她头扳过来,哄着:“小海,乖哦,忍着喝。喝完了就不疼了。”如此几番好不容易让她把一杯冲剂都喝下去了,又给她吃了片止疼药。温水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然后把她放平躺好,掖好被角。宁海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我说:“我没事了,你快去上课吧。”
我就乐了。
“没事我还翘课呢,你这样了我反倒去上课?”
“嗯。乐易,”
“干啥?啥事说,马上去办。”
“你上来抱我一会儿行吗?”
“行啊。”说着我把T恤外面的牛仔马甲脱了,掀开小海的被子钻了进去。宁海往里靠了靠,朝里边侧身,我就顺了她的姿势贴身靠着她,手搭在她捂着肚子的胳膊上。脸就埋到她香喷喷的头发里了。本来我很讨厌人家的头发弄到我脸上,上小学的时候前排1个女生很长的马尾,脑袋转来转去老把头发甩我脸上,我一怒之下给她拴到了椅背上,遭到面壁罚站一下午的惩罚。不过宁海的头发我喜欢,干干净净的有薰衣草的香。我吸了吸鼻子。咕囔说:“宁海你可真香。”宁海听了没反应,把胳膊抬起来了。我以为她不舒服要换姿势,刚要配合她一下。结果她抓了我的手伸进她印了流氓兔的棉布睡衣里,直接放在了她肚子上。叮!我大脑一下子当掉了,整个手掌抚在宁海小腹上。她的皮肤滑嫩的跟我最爱吃的茶叶蛋刚剥了皮1个手感。我立刻有来回摸一下的冲动,不过没敢。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她:“还疼?”
“嗯。”
“给你灌个热水袋?”
“不。”
“那揉揉?”
“嗯。”
哈!这下名正言顺了。我的手开始不是很安分的揉着小海的肚子,一边还跟她说:“我帮你揉,你睡会吧。睡着了就不疼了,一会醒了就好了。”
“嗯。”我估计这小丫头疼得不轻,说话都1个字1个字的蹦了。于是很耐心的帮她揉肚子,顺便满足一下我的色狼小欲望。
中午帮她打了一份粥,一勺一勺哄她吃了。下午又把她安顿好了睡觉。不过我没再抱她,而是趴桌子上看小说。晚上给她买了份清淡点的菜,吃了半碗米饭。又去打了水,叫她起来洗了脸和脚。那疼劲可能过去了,宁海开始跟我说话了。聊了一会,她屋里一干姐妹三三两两的回来了。我一看人多了我在这有点碍事,就跟她邻床说:“你晚上帮忙照顾着宁海点,她肚子疼。把她拿点东西啥的。要有什么事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号是,”还没说完呢,这个嘴巴很大的女人就说:“我可没手机。”
“宁海有啊。”
“不会用。”
得,看来这屋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我也别找不好看了。就回过头去跟宁海说:“你晚上自己行么?”宁海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吱声,“那我晚上在这跟你挤挤?”
这下乐意了,使劲点她那小尖下巴颏,“那我回去洗刷一下,等查完人过来,不然坐这碍事。”又是几下猛点。于是熄灯哨过后,我穿了睡衣,趿了拖鞋,猫着腰从五楼上窜下来,径直杀进了407宁海同学的被窝。
床不宽,我和宁海怕挤着对方,我使劲往边靠,她使劲往里靠,结果我们俩中间再躺1个人没问题。宁海拽我的睡衣,我回过头,她贴我耳朵边上说:“我怕冷,我靠着你睡吧?”
“嗯。”
“那你往里一点吧?”
“好。”我往里挪了挪,宁海香香软软的身体就整个靠了上来。然后这一夜都很安静,手搭在我腰上可老实了。我保持脸朝外的侧身姿势动也没动,早上五点就醒了,腰酸的转不过弯来,胯骨麻的没感觉了。我轻手轻脚的把宁海的胳膊拿开,她被我一动也醒了,嘟囔着问我:“干吗去?”
我压低声音说:“我回屋了。你肚子还疼么?”
“不疼了。”
“那今天上课么?”
“嗯。”
“那我一会来叫你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说完,我又猫了腰从宁海屋里窜出去,一边跑一边想用什么办法让我们屋老大起来给我开门。
觉着宁海每个月都要受这么一次苦也不是办法,我就给小姨打电话,表妹也有这个毛病,后来小姨用偏方给她调理的不错。问来的是每次大姨妈要来的前几天每天把黄酒烧热了喝半杯,于是我买了个电炉,把宁海的生理周期用红笔圈在了台历上,每个月追着她给她灌黄酒,结果后来痛经的毛病治好了,宁海酒量上去了,每次都能把我喝的爬不起来。。。。。。
2
经过了这件事以后我和宁海已经非常近了,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余时间一般都在一起。宁海迅速招徕了大批的追求者,于是我变成了头号大红人。动不动就有认识不认识的男生上我这打听宁海的情况,连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有胆子大的端了盘子坐到我们旁边来。我非常热衷于这件事情,成了一台鉴别仪。形容猥琐,歪瓜裂枣那种从我这就给打发回去了,有看着质量不错的,我就拿了资料窜到小海那里聒噪。
这天晚自习,我夹了本《刀锋》屁颠屁颠的跟小海去了自习室。刚等她坐好把书拿出来,我就把头放在桌子上,腮帮子贴着桌面,脸朝着小海说:“妹妹,我给你物色一黑马王子,有没兴趣听听啊?”宁海不说话,看了我一眼,继续翻本子。“嘿嘿,是计算机的,长得还不错,挺高的,一米——”
“乐易。”
“啊?有兴趣啊?”
“你为什么叫乐易?”
“嗯?因为我乐意叫乐易。”我很奇怪怎么突然转到这个问题上,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爸姓乐,我妈姓易。所以乐易。不过不是乐意哦,是悦意,音乐的乐。”
“哦。”我看她不响了,知道这个话题结束。咳嗽了一声准备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那个男的,”
“乐易。”(还是乐意,她自始至终就没改过来)
“嗯?”
“我不想交男朋友。”
“为什么啊?是不是已经名花有主?”
“没有。”
“我也知道没有。皮蛋跟我说过你特清高,咱高中那帮傻小子一概不理。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大学了,你看哈,”
“皮蛋是谁?”
“我们班徐晓丹么。”
“她什么时候看见我清高了?”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可能说错话了,只好圆场,
“不是啦,其实是说你比较有气质的意思。你看你不能老这么孤独着不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那你怎么留?”我被她一噎,立马忘了刚才还叫人家妹妹的事实,马上辩解:“我比你小么,你还没解决我怎么好先行动呢?”小海拿起她的包拉开,我还以为她要找东西打我呢,结果一盒酸奶蹲在了我鼻子前面。从那天早上以后,小海包里常备酸奶,我一饿了就去翻她包。我把头抬起来,把酸奶往旁边一拿,“我不饿。”准备继续说话。结果小海一把把酸奶抢过来,恶狠狠的塞给我,“不饿也喝!堵上你那张嘴!”我只好咬着吸管翻我的书看,过一会就转头看看小海的表情有没有阴转晴。
那天直到晚自习结束小海才跟我说话,应该说是把趴桌子上睡着了的我叫起来。
“起来起来!回宿舍睡去!感冒了!”
我迷迷瞪瞪的站起来跟着小海往外走,出自习室门的时候,赫然发现计算机系那个黑马王子还站在那里等消息。想起来跟人家说好问了结果就来的。这下糗了,忙跟小海说:“这是计算机系的赵一存,”我还没说完呢,宁海停也不停径直往前走,“宁海!宁海!”我只好跟那赵一存说明天再去找他,赶忙追小海去了。
谁知道出了教学楼小海不往宿舍走,却往操场去。我一边问着“干嘛去?干嘛去?”一边跟着。操场上人不多,一对一对的学生情侣在散步。晚风清清凉凉的,本来是很舒服的,可是因为我刚睡醒,哆嗦了两下。宁海来到一组健身器材前面停下了,我喜欢活动,顺便也暖暖身子,跳上去挨个玩。小海不说话,我也不说。正站在练臂力的那个圆盘前边转呢,宁海突然就从后边抱住了我。我一下子僵住了。过了一会,宁海拿脸在我脖子上蹭,还嘟嘟囔囔的,“乐易,冷。”我喉咙里仿佛有个粽子卡在那,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说:“那回去吧,晚上起风了。”
“乐易。”
“嗯?”
“你为什么那么愿意给我介绍男朋友?”
“好玩呗。你不喜欢,以后不介绍了。”小海不说话了。又过了好一会才松开我,“回去吧。”
“哦。”于是失魂落魄的我跟在宁海后面回宿舍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改往日头挨着枕头就能见着周公的习惯,在床上烙起了饼。我知道这件事情在朝着不太理想的方向发展,我必须掐灭这股苗头。曾经的历程让我不寒而栗,那种痛苦、煎熬以及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经历了几乎抽筋裂骨的过程我才勉强上了岸。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是否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这样的陷落,我知道,那将是万劫不复。又何况是小海,一想到她白皙的脸上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的样子将要去承受的东西,我的心就忍不住疼起来。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不能伤了她。我暗暗对自己说。
翻个身,睡觉。
过了两天,我找了个吃饭的时间问宁海:“你跟你们屋那几个人处得咋样了?”
“一般。”
“我看跟刚开学的时候没什么进展哦?”
“差不多。”宁海不防备我要说什么,所以很轻松的回答我。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宁海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你看,咱们刚来的时候,谁跟谁大家都不熟,慢慢就好起来了。1个屋的人,互相感情好,住着心里也舒服。你老跟她们不冷不热的,人家总不能上赶着跟你交朋友吧?”
“她们不喜欢我。”
“谁不喜欢你?人家摆明了说不喜欢你了?”
“没。”
“就是么。你又没去跟人家来往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我喝口汤,接着说:“我们宁海人漂亮性格又温柔,谁能不喜欢?是吧?”宁海咬着筷子笑了。“所以啊,关键是你要主动一点,跟人家说说话啊什么的。”
“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随机应变,难道我还一句一句教你啊?”我撇撇嘴,“就从今天开始吧,一会吃饱了你跟她们一起回宿舍去。你们屋那几个人那不都在那么?跟人家一起走。”我说着指了指宁海身后。刚才还笑么恣儿的嚼里脊肉的小海一下子停住了,看看我,发现我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很不情愿的回头看了看,拿筷子戳着桌子不吱声。
“刚开始总有点尴尬么,慢慢习惯就好了。”
“那你呢?”
“我跟我们屋人一起走啊,跟兰子她们说好了一会去打乒乓球。”
“我也去!”
“你什么时候喜欢打球了?不要逃避了,总要有个开始。快吃,吃饱了过去吧。”说完我低头扒拉米饭进嘴,没给小海拒绝的机会。
当天晚上快熄灯的时候宁海打电话给我,说了一通废话之后,“乐易,那明天早上,”
“你今天跟你们屋人一起走了?”
“走了。”
“那明天继续啊?趁热打铁么,争取半月之内把关系亲热化。我精神上支持你!”虽然开着玩笑,可是我觉得我今天可真无聊,比宁海她妈还啰嗦。宁海没说什么,到了别,挂了。我却对着手机,出神了很久。
我开始刻意疏远宁海,能碰到面的场合尽量避开。不上课的时候去高年级师姐那里玩或者干脆出校门在外面闲逛。三餐让舍友给我带回来在宿舍吃。有的时候碰上了也装作有事急匆匆谈两句就跑。因为碰不到,我不知道宁海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确实不太自在,至少不像表面上一般快乐。以前晚上我都跟宁海去自习室,她学习我看小说,有的时候拿她腿当枕头放平了睡觉,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趴桌子上看宁海学习,听她咕囔那些财经什么的东西。现在一到吃晚饭我就发愁,不知道晚上要去哪里。上课下课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开始左顾右盼,在人群里找宁海,偶尔看见个背影,一天都会很高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拼命告诫自己,要理智要理智。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1个晚自习时间,我坐在操场看台的台阶上,低了头抠鞋上的铅子玩(不好意思,趣味比较低级),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我,吓1大跳。一抬头,郭峰阳。“你要吓死你姐姐我啊?”我比较喜欢充大,虽然我比郭峰阳小两岁,甚至比宁海都小大半年,但是依然不妨碍我在他们面前自称姐姐。他呵呵傻笑,摆出挠后脑勺的招牌动作,
“干啥?这么有空啊?你们男篮不训练?”
“刚练完,看见你在这,过来打个招呼。嘿嘿。”
我撇撇嘴,“是哥们儿就留下来陪我玩会,我要闲死了。”
“加水。”这个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学会了滑头,气得我抬脚要踹他,居然被他躲开了,看不出来狗熊样的身材灵敏度还不错。
“你怎么不去找宁海上自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烦躁的晃了晃脑袋。
“不想去。”
“你又跟人吵架了?咋走到哪吵到哪啊?”
“郭床垫,你信不信我现在能让你提前感受到严冬的寒冷?”
“信。”
“信就不要废话,帮我买瓶可乐去!”
“行。”他倒是听话,小跑着向校园商店的方向去了。我对着空中吹了口气,横过身子躺下来,闭上眼睛,想心事。过了一会,1个东西碰我手,我一抓,1个可乐瓶被抓在手里。我没睁眼,
“你小子速度也忒慢了吧?这工夫都够去趟南大街的了。”没声音,感觉有人在我头顶前方坐了下来。我一下子坐起来,宁海抱着她的书包,没有表情地看着我。欣喜只有一瞬间,我不露痕迹的藏了起来。
“耶?你怎么来了?不去上课啊?”
“乐易。”
“啊?”我脸上的笑容特别天真无邪。
“你为什么躲着我?”
“嗯?什么?躲着你?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我问你啊?”
“我没啊,我躲你干吗?”宁海不说话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虽然心里发虚,表面上却是特别无辜,
“小海你说什么呢?我不是为你跟你屋人能早点把关系处好才这样的么。”
“乐易,你喜欢我吗?”我人没动,心在两秒钟的时间里绕了操场1个来回。表面,依然不动声色。
“喜欢啊。我不是说了么,我们宁海人漂亮性格又好,哪有人不喜欢的。”
“乐易。”
“干啥?”
“我也喜欢你。”
心脏漏跳一拍。
“哦,这样哦。那这买卖没赔。”这是我的口头禅,有事没事我就喜欢说“这买卖赚了”或者“这买卖赔了”,不过这个时候说这句好像有点那个,我揉揉鼻子,恢复常态,
“你看,咱这是两情相悦啊!所以,我都是为你好呢。”
“是么?”一丝淡淡的忧伤爬上小海的眼睛,映着长长的睫毛,让我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去回答她。
事实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否决了我的计划。隔天我下课晚了,飞奔去食堂,刚进大门就看见一群人围着,1个特别尖利的女声在嚷嚷什么。我最讨厌国人这种围成圈看热闹的习性,撇撇嘴打算买了饭回去吃。端着一碗菜饭混合的所谓炒饭,路过那堆人的时候,听到了细细的一声:
“不是的……”
我拨拉开人群就挤了进去。不出所料,宁海面红耳赤的站在那,对面是她们宿舍那个长得跟《樱桃小丸子》里面的美环1个造型,说话一股大粗碴子味的舍长,伸着一支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指划划,
“你什么了不起啊?觉得自己长得骚啊?家里有俩臭钱不知道姓什么了吧?”类似的话连珠炮一样夹杂着唾沫星子喷出来。我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干吗?多管闲事怎么着?”她一脸不耐烦地回过头来。我那碗新打的炒饭连汤汁带米粒一滴不剩全扣她脸上了。
“啊————!”的一声尖叫。我隔着她看到宁海出了个听到鞭炮炸响的表情,呵呵的笑起来。等“美环”抹下脸上的汤水睁开眼看清是我以后,“嗷”的一声就扑了上来。哦呀!她这样一身汤汤水水的抓脏了我可怎么整?于是我赶紧后撤了几步,围观人群迅速散开。于是,“美环”吻上了我的鞋底。我非常无辜,我绝对没踢她,只是摆了个跆拳道里的出腿姿势,是她自己刹不住车撞上来的。下一分钟,美环坐在食堂地上蹬着腿打电话:
“喂?赵军吗?把咱们老乡全叫上,我在食堂让人欺负了!”说完站起来拍着屁股跟我说:
“你等着!”
我扬起眉毛点点头,
“好,不要等太久哦,我还没吃饭。”宁海站到我旁边来,抓着我的胳膊。我冲她笑,拍拍她的手。当然我不是傻子,我这样干等用不了半小时就会死得很难看。哈!以为只有你会打电话么?我三下两下就发了个短信给郭峰阳。
——带你们男篮来食堂。
20秒后收到1个字。
——好。
我放了心,合上手机跟“美环”说:
“我告诉你美环,我们宁海就是了不起,就是长得漂亮,这一点你不愿意是没有用的。还有,如果不是因为她家有钱,你怎么有机会用她的兰蔻眼霜抹你的大眼袋和CKBE盖你的臭脚丫子味呢?你怎么能借她钱老不还呢?”
周围一阵哄笑,“美环”的脸开始发绿。这个时候郭峰阳带了男篮校队的人马出现在了食堂门口,这架势可真像湘北队去打全国比赛的时候。等会儿,怎么还真有1个流川枫啊?1个皮肤白净眼神冷峻的男生跟在郭峰阳后边走了过来,目测有1米85吧,穿了白色的套头运动衫,两只手抄在裤兜里,让我想到了1个词:玉树临风。没等他们走到这边那个什么赵军也带了“美环”的所谓老乡杀了过来。
“什么事?”郭峰阳问我。我朝那帮人努努嘴,
“这位小姐要我等着,也不知道要我等什么。”
郭峰阳很知道我的脾气,类似的事情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美环”,估计我没吃什么亏。他转过身去跟“美环”以及赵军说:“我妹妹脾气不好,二位多担待。可是呢,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不了解也不好评价。大家都在1个学校,冤家宜解不适合结,闹得不好看了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我看今儿这事各人反省各人的不是,算了吧?二位说呢?”
这小子还会说“冤家宜解不适合结”了?真是士别三日啊。愣在那的“二位”仰头看着郭峰阳,估计很难有什么意见。所谓的赵军跟郭峰阳打了几个哈哈,还套了两句近乎,拽着“美环”,出食堂门口,该上哪上哪了。
我拉了宁海到旁边准备看一场大热闹,结果人家没打起来。我咂吧了咂吧嘴表示遗憾。
“走了啊?”郭峰阳跟我打了声招呼。
“嗯。”我点点头,却发现那个“流川枫”在看宁海。我心里“咯”的响了一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当天下午,我帮宁海把被褥什么的搬到了另外一间宿舍。刚放下东西,跟在后面的宁海就递了盒酸奶给我。我把吸管插上,一边咂一边伸手从牛仔裤的屁兜里拿了五百块钱出来递给她。她很诧异的看着我。
“这是美环借你的钱。我去拿被子的时候给你要回来了。”
“呵。我没打算再跟她要的。”
“凭啥?对待这种人就要像冬天般寒冷。”
“嗯……,那我用这钱请你吃饭吧?”
“哈!这买卖赚的!合算!就必胜客好了,怎么样?”宁海笑着点头。我眼睛看着她,低头张嘴去咬吸管,咬了三次才咬到。宁海笑得更甜了。
3
谁知道必胜客的披萨还没在我肚子里消化完,我担心的事儿就发生了。那个流川枫,哦,现在我知道了他叫程进。让郭峰阳找我介绍,他要认识宁海。说实话这个消息让我很不舒服。我抽了一下鼻子,懒洋洋的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八婆了?还学着给人介绍起朋友来了?”
“没办法,1个队的嘛,又是师哥。你看这事儿——”
“他想怎么认识?”
“请你们吃顿饭吧?你负责请宁海出来。”
“我们?还有我?”
“一起去。到时候看差不多咱俩就撤呗。”
“哦——”我拖长了音,“怎么?他还挺有自信的啊?他怎么知道小海就一定答应,咱俩就有先撤的必要呢?”
“没,这是我说的。你不觉得他俩站在一块儿特配吗?”
“是么?”我转了转眼珠,脑子里出现了程进和宁海站在一起的画面,
“配什么呀?程进太高么。”不过我没说出来,踢着石头走远了。把郭峰阳扔在那晒太阳,谁让他多管闲事!
我可没告诉宁海要去相亲,就说要跟郭峰阳一起去吃饭。宁海略微收拾了下,跟我出来了。进去看到郭峰阳身边的程进,宁海停了一下,转过头看我。我装蒜,去跟郭峰阳打哈哈,
“叮叮叮叮!美女驾到!还不跪迎?”
程进先站了起来,“你好,程进。”说着跟宁海伸出了手(真是目标明确),非常修长白净的手指,干净利落。宁海顿了顿,伸出手来握了一下,
“你好。”
我在一边捅郭峰阳,“看看,你就没这待遇。宁海见你的时候可没跟你握手。”郭峰阳嘿嘿的笑。小海看了我一眼,不声不响的坐下了。
“我介绍一下,程进是我们队的,化学系。这是宁海,金融系,我老乡。”郭峰阳很尽职,我眼睛盯着菜单,装作没在意。
“见过,知性美女。”语气平稳,不卑不亢,连恭维都这么含蓄。不能否认,程进是1个相当有质量的男人。宁海勾了一下唇角算是对这恭维的回应。郭峰阳打圆场,
“两位美女吃什么?点菜吧?今天咱们算是认识新朋友。”
“让乐易点吧,我随便。”宁海看了看我。
“那我不客气了哈。”我非常佩服自己的演技,耳朵竖的跟天线一样听宁海和程进说什么的时候居然跟旁边的服务员完成了点菜的过程,并且还记得嘱咐人家菜里不要放香菜,宁海不喜欢那个味道。宁海很安静,听得多说得少,也很减少进食东西,时不时看我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跟郭峰阳胡侃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的。这顿饭一直在某种怪怪的气氛中进行,绝对没到我和郭峰阳可以先撤的程度。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进说:
“宁海,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我和郭峰阳一起看宁海。
“不。”宁海拿餐巾纸擦了擦唇角,抬起了眼睛。
“为什么?”程进果然厉害,丝毫不乱,看着宁海的眼睛问,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因为跟你只打算到认识这种程度为止。”哈!程进没戏了。我心里偷乐,拿起杯子喝水。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问吧问吧,再问也没戏。
“没有,乐易不喜欢我交男朋友。”
“扑————!!”我一口水喷了出去,迅速大咳起来。现在不光我们这桌,连邻座的人都开始看我了。我抓了张纸手忙脚乱地擦了桌子又擦嘴。心里想着: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交男朋友了?我这不正给你介绍男朋友呢么?嘴里却什么都没说。只要你程进死了这条心,说我啥都行。程进很玩味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宁海,
“这理由,太拙劣了吧?”
“那是你的看法。在我,表达出意思即可了。谢谢你的晚餐,我吃好了,现在要回去了。乐易,你走不走?”
“走!走!当然走!床垫,明天再给你打电话,撤了啊?拜!”说完我拉了宁海的手一口气跑出了这家餐厅,又一直在人行道上跑了一段路才停下来。侧过脸看着她,傻乎乎的笑,
“你笑什么笑?!挺得意是吧?”小海喘着气,朝我翻白眼。
“没啊,我这也是好心么。”
“心领了,往后麻烦您别这么好心了。”
我继续嘿嘿,“小海,咱去夜市吧,我想吃烤鱼。”
“不是刚吃了饭?”
“没吃饱么,净看景儿了。”
“你还说!上次是谁说以后不介绍了?”
“不敢了不敢了,宁海的月老是再不敢当了,若有下次,出门让车碰死。”
“乐易,你能不能不胡说八道?”宁海柳眉倒竖。
“好好好,不说,你赶紧跟我去吃鱼我不就不说了么?”于是,宁海被我牵在手里,一边白我一边被我往夜市的方向拉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的过。我和宁海又恢复了刚入学时候的状态,一起走一起回一起吃饭,晚自习,我叼着吸管看宁海学习。其实简单的日子过得最快,转眼,我的大一就这么结束了。其间2个假期,宁海让我坐了她老爸来接她的车回家,我坚持要跟郭峰阳挤火车。回去以后高中同学聚会,皮蛋听说我和宁海成了密友,啧啧的仿佛牙疼发作。回家告诉老妈,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是咱们市长的女儿,看母亲惊讶的表情然后很开心的笑。
大二,开学了。
学校的公告栏里贴出跟美国某大学交换留学生的布告,下面附了学生名单,都是各系的精英。宁海的名字,赫然在列。我在北方9月的骄阳下,愣得不知所措。两年,呵呵,我和宁海认识不过一年,却要一下子分开两年。这样不是很好么?这本是你要的,我对自己说。却不知为什么,有一股浓烈的酸涩气息在我的鼻子里漫延开来,让我不得不仰起头,免得会有什么东西落下来。
操场上,我挂在双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宁海站在一边,眼神空茫的望着前方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乐易。”
“嗯?”
“我不想去了。”
“去哪?”
“美国。”
“开什么玩笑?傻了吧你?”我跳下来,跳到宁海面前,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宁海收回目光,看着我,“你知道现在学校里有多少人为这件事打得头破血流么?机电系主任为了他那儿子能去昨天都在校长室拍桌子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后悔一辈子的你会。”
“可是你又不去。”
“我倒想去,去了做哑巴啊?我这英语水平也就跟幼儿园的小孩来个Ho are you,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
“宁海,你脑子秀逗了吧?你是不是每次换个环境都这么不适应啊?我又不能跟你一辈子,你以后还要工作,到社会上去,老这么怕跟人打交道怎么行?再说了,你还嫁人呢,到时候怎么办?”说到这,宁海抬起头来,
“我不是怕换环境。”
“那你怕什么?为什么不去?”宁海不出声,咬住嘴唇低下了头。
“你看,还是这事吧?不过不要紧,我来帮你解决。”
我们系选作交换生的是3年级的苏恩童。我在校剧团做副导演,苏恩童是女主角,关系还不错。就在一次排练后找到她,
“师姐,求你个事儿呗?”苏恩童是那种美得很张扬的女生,丹凤眼一瞥我,
“说事就说事,别师姐师姐的,叫的我多老似的,我没名字啊?”
我嘿嘿的笑,“这不是讲点礼貌么。”
“用不着,瞎K气。什么事儿说。”
冷归冷,对我的态度还不错。
“我有一老乡,宁海,你知道么?”
“知道,就是那个把我们年级第一帅哥程进给菜了的女的。”
我一脸尴尬,只好笑。
“笑什么呀?什么事儿啊到底?”
“这不是你们去美国么,这孩子怕生,老是说不敢去。师姐你给照顾着点呗?”
苏恩童迷起眼睛,看我的目光审视玩味,“她是你什么人啊?”
“老乡啊。”
“老乡?1个老乡用得着你这么上心吗?”
“没怎么上心,这不就一顺水人情么。”我开始心虚,眼睛看来看去不知道看哪里好。
苏恩童笑起来,“合着我就一顺水人情?”
“不是,师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我,”张口结舌。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苏恩童这么伶牙俐齿,怪不得让她演繁漪呢。
“得得,不招你了。这个要求我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笑起来。
“尽管说,能办到的一定办。”苏恩童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又挥挥手说: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然后我就被晾在那里,莫名其妙了半天。
终于,宁海走出了我的生活,波音客机载着她和苏恩童,穿越云层去了另1个国度。宁海走的那天我没去送行,在宿舍里蒙头大睡。睡醒了就去食堂买了份粥,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往下吞,面无表情。没人知道我是什么感觉,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晚自习的时候我在操场上跑步,跑得大汗淋漓,好让体内多余的水分排出去,免得,它们以另外的形势跑出来。
生活像一台老破车,稀里哐啷的往前奔。我的日子懒洋洋的打发着,不好也不坏。高兴的时候就去上课,不高兴就去图书馆。在某些时刻,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会想起一些事。有时候微笑,有时候,落寞不已。偶尔小海会有电子邮件过来,说些她的学习生活,感想琐事,信完,往往一句隐含的Missyou。我便也回了过去,天马行空,不知所云。我是不肯说我的心事的,只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过去了不是么?只不过,生活中的一朵浪花。郭峰阳有了女朋友,非常白净娇小可爱的1个小姑娘。我在校园里看见他们牵了手走过,嘴巴张的能放进去自己的拳头。我想起狗熊领了小白兔,走在森林里……
第一年.圣诞节的前一天是我生日,收到1个小海从美国寄回来的包裹,里面是一条手链。闪闪烁烁的链子上坠了个精致的海豚,眼睛是一颗蓝色的宝石镶成的。我喜欢海洋动物,尤其是海豚。我说过,在大海里,那是1个精灵。我把手链搭在指间,看它美丽的光泽,品味着别样的味道。它映得我手腕上本来的那条手链晦涩无光。我看了很久,却终究没有把那条海豚戴到手上,而是小心的收了起来。有些事,不想拿出来晒。翻个身,我伏在自习室的桌子上,继续酣睡。
时间就是在这一觉又一觉的好梦中过去的,当终于混到毕业班的我又一次在自习室里打盹的时候,鼻尖上突然一股凉凉的气息。
“谁啊?”我连眼睛都不睁,摆摆手不理。
“这睡神的称号还真没冤枉你,你是不是就是在睡觉中过了两年啊?”1个好听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2个美的仪态万方的女子带了各自的笑站在那里,让我的头在一瞬间晕的找不到方向。
是宁海和苏恩童,两年的异国生活把她们雕琢的美丽不可方物,一股优雅高贵的气息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空气都被感染的轻柔不已。我半张了嘴愣在那,用苏恩童的话说:傻的冒泡泡。她们笑得更厉害了,小海的手上托了一盒酸奶,是我喜欢的那个口味,刚才的凉气就来自于它,声音却是苏恩童的。我看着小海,她头发长了,柔柔顺顺的披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连上性感无边的锁骨,让我有要轻轻吻上去的冲动。
“嗨!嗨!想什么呢?”苏恩童把手在我眼前晃,把我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啊,咳,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回来了哦?”我抓起刚才睡觉时摘下来的眼镜戴上,掩饰了一下心里因为狂喜带来的慌乱。
“咦?戴眼镜了呢?比不戴帅哦。”苏恩童凑到我脸上来看,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让我的心脏有些乱了拍。
“怕是晚上在被窝里看小说看得吧?哪有人到了大学又近视的。”小海的第一句话。说着把酸奶举到我面前,
“还想不想要?”我笑起来,伸手去拿,小海的手却缩了回去。
“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
于是我又一次愣在了那。2个女人对望了一眼,笑得我骨头都软了。
宁海因为成绩出色,修够了学分,跟苏恩童一起直升本校研究生院。我很快发现这个女人跟出国前判若两人。在苏恩童的调教下,宁海褪去了身上的那点胆怯羞涩,变得成熟自信。并且,有那么一点点野蛮。感觉上,她们走了这两年长大了不只两岁,而我,原地打转。
例如昨天,晚自习时间。我在阶梯教室里叼着笔杆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宁海和苏恩童一边说话一边进来了,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我连忙把踩在前排椅背上的脚拿下来,低下头假装看书。她俩走到我坐的后一排,侧着身子走进来,正冲着我坐下。我顿时觉得身后供了两尊菩萨,压力陡然增大,僵着脖子不知道做什么好。一只手点点我的肩膀,我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还没回头呢,耳边就是一阵气吐如兰,
“好好学习奥?我们可是来监督你的。”苏恩童的声音。我的耳朵顿时痒痒得难受,歪了头,在肩膀上擦了擦。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我连忙趴在桌子上翻书,不过看进去的可能性等于没有。她俩在我身后居高临下,我干什么看得清清楚楚,我动也不敢乱动。十分钟过去了,身后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嚓嚓”的写字声,我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宁海伸手就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手劲儿还不小,
“看什么看?快学习!你挂了那两门补考不及格就别想毕业了。”
苏恩童在一旁停了笔,饶有趣味的看着我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对着宁海,
“你,你居然拍我?”
“拍你怎么了?你好好学习我能拍你啊?”天哪!我在心里哀号,那个温柔和顺的小海到哪里去了啊?那个遇到事情牵了我的衣角站在我身后的小海居然伸手就拍我?我很愤怒的放下笔,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苏恩童,
“苏恩童同学!”
小海毫不留情的在我头上又拍了一下,“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叫恩童姐姐才对!”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下,又睁开眼睛,咬着牙对苏恩童说:“苏恩童姐姐!”
“哇哦!我好怕怕哦!小海,你家乐易要吃人哦?”苏恩童拿了嗓子嗲嗲地说。我差点一头碰到椅背上。
“你朝人家恩童那么凶做什么?”小海白了我一眼。我从前面转身又朝小海的方向回过头,
“我要问问她,我当初把1个又温柔又乖巧的宁海交给她托她照顾下,她居然给我调教出了1个孙二娘,这到底是——”我话没说完耳朵就被揪了起来,宁海跟我脸对脸,鼻尖几乎碰到了我的,
“你说谁是孙二娘?”
“唔!唔!不敢了!不是孙二娘,林黛玉,林黛玉行了吧?”
“还贾宝玉呢?告诉你乐易,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耳朵揪下来,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下次绝对不敢了。”宁海这才松开了手,苏恩童笑得脸都变了型。
我对这2个海归美女有了全新的定位——美女蛇。
说归说,她俩在学校附近合租的房子还是迅速成了我的免费食堂兼旅馆。里面一应俱全,大到电视微波炉,小到熨斗咖啡壶,冰箱里随时可以找到吃的,上网打游戏可以大呼小叫不用怕干扰别人。而且她俩有着相当不错的厨艺,除了花样繁多的中国菜,还有各式西餐让我换口味。每每我晚上从学校过来就能看到她俩在厨房里边聊天边把锅碗瓢盆、刀叉案板弄得叮叮当当。于是我咬着苹果靠在门框上,微笑着欣赏这一动人的画面。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是要承担洗碗的重任的,不过这比起清汤寡水的宿舍生活滋润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有美女看,不能否认,这个是我与生俱来的天分和爱好。我对一切优秀的同性非但没有妒嫉而且都有超人的鉴赏能力。哪怕1个很平凡普通的女人都能让我发掘出闪光点来,并为之钦慕不已。又何况宁海和苏恩童本就是天生丽质的极品佳人。晚上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就会看到她们穿了热裤吊带在房间走来走去,喝水、吃东西、上厕所。修长的双腿,圆润的肩头,恰到好处的胸部让我眼冒桃心。她们洗完澡披着湿湿的头发只裹一条浴巾就若无其事的从我面前走过更让我几次流了鼻血。我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美妙。
但是,苏恩童终于在第N个本应是在上课的上午看到我依然在她们客厅的沙发床上好梦不醒时火山爆发,
“乐易你彻底不打算毕业了是不是!?”惊得我险乎从沙发上翻下去。我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起来去洗脸刷牙,推开浴室门就当在那里。
宁海一丝不挂的在洗澡。
这女人在外边待时间长了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大清早的洗什么澡。不过不能否认,她的身体真是好看。胸部丰满,臀部浑圆,四肢纤细,脖颈颀长,腰肢柔软。水幕淋在她身上从她白皙的皮肤上串串滑落,雾气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晕霭。我觉得小腹那里一阵痉挛,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宁海看见我站在那里盯了她的身体发楞,把手伸了莲蓬头下面淋了点水朝着我脸就弹了一下,我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脸,面红耳赤的退了出来。带上门,回过头就看见苏恩童站在电视机旁边笑的花枝乱颤,我一脸无奈的望着她,陪着傻笑。
4
3个月后,我决定不再在她们的房子过夜。吃过晚饭不管多晚,我也会坚持回宿舍睡觉。尽管宿舍已经冷的连牙刷都冻住了,而她们的房子里依然可以穿着T恤上网。让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苏恩童。
刚刚开始供暖的一天夜里,我不知道几点,窗外的月光都还在墙壁上留着清晰的影子。我被尿憋醒了刚想起来去上厕所,朦胧中发现有个人影蹲在我旁边。“苍天!不会是进来贼了吧?”我一下子被吓得清醒了,可是依然不动不睁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应付。屋里可还睡了2个女人,要出什么事儿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想着想着觉得有只手在拨我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一跃而起跟他殊死搏斗呢还是继续装睡随机应变?都还在想着呢,那只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脸,顺着我的额头,鼻梁,划过嘴唇一直到下巴。指尖微凉,但是柔软细腻,凭触感似乎是个女人。难道是传说中的雌雄大盗?当那股熟悉的檀香传到我鼻子里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是苏恩童。
说实话我对恩童的感情真的是1种对姐姐般的感觉。虽然我经常在玩笑的时候单膝跪在沙发上摆出求婚的姿势对她说“啊!女王!赐个吻吧!”,她就捧了我的脸在脸颊上来个响亮的Kiss;也曾在我三下两下修好了家里的网线的时候扬言要我到她家里去入赘。可是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朋友间普通的亲昵,或者是我们2个本性的爱玩,丝毫没想到别处去。但是现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客厅来摸我的脸,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动了动,她的手“倏”的一下拿开了,随即站起来往洗手间走,我眯着眼睛看过去,不出所料。
于是我找了个学校查铺的借口每天回去。尽管冻得我生不如死,我还是不想让纯美的友情变质。很多年后小海听到我说这段的时候,斜着眼睛看着我说“那是你在做梦呢吧?少自作多情了,恩童才不是那种人呢。她要是喜欢你,早扑你怀里大喊‘我爱你’了,用得着这样么?”我不语,摸着下巴笑。
当又一年圣诞来临的时候我将离开我的大学,回到我的故乡去。老爸在一家报社为我找了个编辑的工作,先实习,差不多即可留下了,对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来说,是非常合适的去处。
本来打算21号走,可是宁海和苏恩童非要在平安夜我生日的时候给我践行。无奈,只好换了25号的车票,等着圣诞节的来临。
那顿饭吃得我非常郁闷,她们2个完全无视我这个第二天就要踏上归途的人的存在,对着拼起了酒。最开始红酒,随后啤酒,最后居然要喝二锅头。我连忙拦了服务员说还是拿壶茶来吧,结果2个人一起喷着酒气对我吼:“要你管!”吓得我一阵肝儿颤。喝到最后竟然开始划拳。在某酒店华丽的餐厅里,悠扬的古筝曲在若有似无的低奏,衣冠楚楚的客人都在低低喁语。2个美丽精致的女子喝得大着舌头划拳,这不能不说是一幅相当有看头的场景。
当我连拖带拽把她俩弄出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10点。招呼一辆出租车,看着2个烂醉如泥的人知道把她们放在后面等到家就出溜座位下面去了。我只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苏恩童塞进去,给她拴好安全带。又把宁海拖进后座,抱她在怀里然后招呼司机师傅开车。一路上宁海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什么,苏恩童则高唱《国际歌》。出租车司机汗毛倒竖把车开得飞快。我偷偷的亲了宁海的脸一下,我知道,明天,我们又将开始分离。
到了楼下,苏恩童扯着司机非要给人家来一段《打渔杀家》,我趁机先把宁海半抱半抗弄上了楼。再下来,付了钱,刚把苏恩童从车上哄下来,门都没关好,司机一打油门就跑了。我只好再拖着苏恩童上楼。
楼道里,她突然不喊不唱了,勾了我的脖子,口齿很清楚地问我:
“如果没有宁海,你会不会喜欢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我愣了愣,又笑,
“就是有宁海,我也喜欢你呀。”
苏恩童也笑了,笑得很妩媚。拿指尖点着我的眉心说:
“你就装傻吧你!”
第二天送我到火车站的时候这俩人又人模狗样的了。当着我们宿舍人的面,嘱咐我路上小心,到了来电话。宁海塞了1个盒子在我的口袋里,然后催我上了车。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笑着挥手。没戴眼镜,谁的表情也看不清。
路上我打开了那个盒子,又是一条手链。不过这次是一串红豆,1个1个细密紧实的排列着,红得耀眼。
我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盖了雪的农田,一股沉郁之气把归乡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
我迅速和初高中的死党们又打成了一片。当年一起游接力的4个人除了阿四出国以外其余3个人都回到了故乡。其实小三杨兢根本就没走,她的大学就是在本市上的。老大陈湛警校毕业穿警服成了警花,而且是最具刺激性的刑警,每天带着枪风风火火的抓着杀人犯抢劫犯;克克(杨兢的昵称)学的是外语,现在在一家外企做个小白领,养了一条漂亮的不象话的哈士奇;而我每天在那种吃不饱饿不死百无聊赖的工作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她俩一起泡着,3个人勾肩搭背游来逛去,后面跟了一条威风凛凛让很多人垂涎欲滴的雪橇狗。
母亲热火朝天的开始操心我的恋爱问题,却总是被我冷淡的态度弄得很恼火。没有宁海的日子很平淡,我在过着,过着而已。
夏天的时候我回学校拿毕业证顺便吃散伙饭,还去了宁海和苏恩童的房子。那天换我喝醉了,迷糊中听到苏恩童说她和宁海准备考托福出国。她们以前上学的那个大学发邀请函请她们过去继续深造。我把恭喜说得很大声,来掩盖心里的虚。我总是这样,躲躲闪闪,推推托托,有时候连自己都会问自己,你怎么就那么窝囊呢?
又是一年。
我彻底脱了学生气,成了不折不扣的上班族。春天的尾巴上,1个平常的上午,我和1个办公室的段菲菲照例用心琢磨着去哪里弄点什么好吃的来作为午饭。门口来电话,说有人找我。我懒洋洋的起身,从四楼慢慢溜达下来。转过楼梯口,抬头看见宁海,站在那里微笑。
那一刻我被外面的阳光刺的闭了眼睛,来分辨这个画面的真实性。宁海烫了头发,褐金色的卷发挑了几绺明黄,长长的搭在肩后,七分袖的果绿色堆领薄毛衫,及膝的白色A字裙,细细的小腿蹬在镶了水钻的高跟鞋上,樱唇润泽,媚眼如丝,吹弹可破的皮肤晶莹剔透。我在心里感叹,一年啊,不过一年,怎么就成熟的这样风情了,那笑容真的把我的心都化了。
奔回办公室请假的时候被段菲菲一把揪住了,指着我的鼻尖问我:
“说!你啥时候还认识这么1个标致人儿?”我嘿嘿的笑,趁她不注意挣脱了就跑,一路跑的心花怒放。
宁海的车里馨香一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哇!宁海你发了?这么快混上这么棒的车了?”
宁海不说话,伸过手来抱着我。良久,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乐易,我想你了。”
我忍不住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她的脸红了,放开我,转过身扣好安全带,发动了车。我侧过脸对着她看,一边看一边笑,宁海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笑什么呢?”
“你脸红红的真好看。”宁海便也抿了嘴笑。
“仅次于这车。”宁海左手扶了方向盘,右手伸过来掐我,我扭着躲,
“嗨,嗨!专心开车好不好,咱俩的身家小命可都在你这俩手上呢。”
“知道你还逗我。”
“实话实说么。”
“你还说?”
“不敢了不敢了。小海。”
“嗯?”
“你不是去美国么?”
“哦,恩童去了,我没去。在这找到工作了,再说明年就拿到硕士学位了,也可以了,不想继续上学了。”
“真的啊?”
“骗你干吗?我在工程学院做实习讲师,都上了两天班了。”
我禁不住乐,嘴巴都咧到耳朵后了,“那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
宁海点头。我就差在座位上翻跟头了。“那我带你认识新朋友。”
“你那些狐朋狗友我才不要认识。”
“才不是呢!对了,你为什么不去美国,没考好?”
“不是,已经拿到录取函,签证也下来了,最后要走的时候放弃了。”
“为什么?”我睁大眼睛。
宁海不说话,我把脸凑上去坏笑,
“不会是因为我吧?你可以把我当作家属带过去啊?”正好是个红灯,宁海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就算带你过去,也不是家属。”
“那是什么?”
“宠物!”
“……”
转天,我带宁海去酒吧,约了老大小三出来,介绍她们认识。我希望宁海可以进入到我的朋友圈子里面来,也希望朋友们能认可她。脱了警服的陈湛一点都不减英气,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皮肤黑黑的,精瘦,两道剑眉,眼睛炯炯有神,面容有点像金粉世家里的金燕西。陈坤脂粉气太浓,但是陈湛本来就是女孩,样子就好看多了,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穿在她身上都有不一样的味道。杨兢表面很冷漠,其实是个活宝,尽管在睡眠不足时会有神游状态,但是基本上跟她在一块是不会冷场的。我们从十岁左右就开始一起游泳,十多年下来,感情已经非常深厚了。我和宁海进去的时候看见陈湛一手搂了小三那条哈士奇,一只手在打电话。小三一脸痴迷的看着酒吧中间的小舞台,可是舞台上并没有人,只有1个麦克风立在那,不知道她在沉醉什么。陈湛看见我们来了马上结束了电话,站了起来。并且顺手在小三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把她白日做梦的状态给拍了回来。我刚给她们介绍完,还没等别人反应,小三就扑到宁海面前,眨巴着眼睛,故作天真的问,
“宁海,我可以叫你嫂子吗?”宁海呆立在那,我真是一脸黑线。还是陈湛比较了解小三,伸手把她扒拉到后边去,跟宁海说:
“孩子脑子不好,有点缺心眼,你别介意哈。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在乐易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以后你能主动回收我们很感激哈。介绍一下,这位是Apollo,现在它代替阿四的位置。”
说着,指了一下正拼命摇尾巴的那条哈士奇。小三很配合的在一边说:
“Apollo,握手。”结果那条狗迫不及待的坐下,抬起了右爪。宁海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以后,开始有点适应这俩人了,满脸笑容的弯下腰握住狗爪子上下晃了晃,
“阿四,你好。”
此举深得陈湛和杨兢的好感。于是接下来,小三充分发挥了嘴皮子利索的特长,在陈湛的添油加醋下,把我童年的一干糗事全部倒给了宁海。拉着宁海说的波澜壮阔山河破碎天地为之变色,Apollo这个见色忘友的居然把头搁在宁海腿上。陈湛点了根烟,笑得那叫1个不怀好意。我对自己把宁海带给这两人认识的初衷非常后悔,恨恨的喝着啤酒。看起来宁海好像对我当年的事情很有兴趣,小三仿佛遇到了知音,真是八卦!不过,杨兢这个傻孩子认定了宁海非要叫她嫂子,每当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都会有一段短时间的沉默,而我头上的黑线也会增加几道。真不知道这个称呼从何而来,宁海在有点尴尬的听了几次之后,居然默认了,小三再叫嫂子的时候她居然答应?!对此,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后来在酒吧门口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小三拉住宁海不放的手掰开,一脚把她踹给陈湛,拉了宁海就上车,发誓以后减少让她们会面的机会。宁海看起来很喜欢她们俩,一边开车一边乐呵呵的跟我说,
“你的朋友们可真好玩,我笑得脸都酸了。你每天跟她们一起多有意思啊。”
我十分无奈的提醒她,“是以牺牲我的名誉为代价的。”
“你还有名誉啊?”我顿时了解了宁海是1个多么热衷于将我降至1个无限低的位置的人,于是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别的本事没有,在她开车的时候胳肢她还是很在行的,谁知道我刚伸了手过去还没等有啥动作呢,就被抓住了。宁海空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搁在挂档杆后边的软垫上,也不说话,就那么握着。气氛开始有点尴尬起来,我不是很习惯跟人太亲密的接触,逛街啊,过马路啊拉拉手没什么,这么平白无故抓着手让我觉得紧张,于是,手心开始出汗。
“你很热啊?”宁海眼看着前面,很随意地问我。
“嗯?哦,没有,不热。”
“不热为什么出汗?”
“嗯…嗯…”我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正好前面是个拐弯,宁海松开了我的手去换档,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想想觉得不太好,又伸出去拿放在仪表台上边的瓶子喝水。
“乐易。”
正在我发愁要怎么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宁海先开口了。
“嗯?”
“这一年多,你在干吗?”
“干吗?什么干吗?”
“嗯,随便说说了,比如工作了,生活了什么的。还有,”宁海顿了一下,“感情。”
说这2个字的时候宁海眼睛看着前面,声音微弱,态度却很坚定。
“哦,也没什么了。就是去出版社上班,平常跟陈湛还有克克玩。我很懒你也知道了,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很随意地说。
“那,感情呢?”
“咳咳咳……”我很假意的咳嗽了几声,笑。
“什么感情啊,你是问我交没交男朋友吧?说得这么文明。”
宁海也笑了,霓虹的映照下,她的脸上有1种妩媚的气息。
“没有。”我歪着头靠在座椅的椅背上,只简单的说了2个字。
从窗玻璃的反光里,我看到宁海的嘴角开始慢慢的上扬,然后停留在了1个好看的弧度上。我很想问问她:你呢?你的感情呢?隐约的,我似乎可以知道她应该是跟我一样的答案,可是我没有问。这样的对话太暧昧了,也许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老同学的聊天,但是我知道,这不一样。
那个大学给了宁海一间宿舍,在一栋老式的筒子楼上。有些年头了,据说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的,还是红砖的楼体。新来的老师都是这个待遇,福利从最底层开始。我让小海别要了,反正每天回家住,要那破房子做什么。宁海却不,说已经分给她了,不要也是空着,她喜欢那种平民的生活气息。那里还住了一些学校职工和家属什么的,每天热热闹闹的倒是有趣。宁海拉了我去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直接吓死了。这房间与房间之间居然是大兴板隔开的,虽然刷了涂料跟墙壁没什么两样,但是隔音效果差的惊人。我就清清楚楚地听见从隔壁传来的某人放了个屁的声音。我说宁海你要住这,晚上说点梦话隐私全让别人听去了。这除了喘气听不到干啥别人听不见啊?宁海说晚上回家住,就中午过来休息一下。准备收拾一下搬点东西过来。于是我又充任了家政服务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跟宁海一起把房子整理清洁出来。
晚上陪她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毛巾手纸什么的堆了一车。走到1个办展销的花车前边,上面堆了很多盒装的那种单层的床单,宁海拿了1个豆绿色上边印了大片羽毛图案的问我,“好看吗?”我点点头,“好看。”小海就把它放在了我推着的车子里。我笑她,
“你还真打算过日子怎么着?要不咱买个电磁炉?”谁知道宁海茫然的看着我,居然点点头说,“有道理,走,去看看。”我抽动了两下嘴角,当在了超市中间。
5
当宁海重新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喜悦慢慢淡去之后,我开始忐忑了。其实,我实在不是1个勇敢的人,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情感方向,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并且没费什么力气就接受了。但是我并不打算拿出来跟别人分享。当克克叫宁海嫂子的时候,我知道她应该是看出点什么来了。这不要紧,我相信克克,她有足够的善良和接受能力,不会因此改变对我的看法。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我们身边的陈湛,就是1个感情上很开放的人。带到我和克克面前来的,有英俊的男人,也有美丽的女人。这让我很轻松,至少,在我的朋友圈里我不是异类。虽然时代已经很自由,但是感情毕竟是私人的东西,所以我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我的这些心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的生活里会以爱情的名义出现某个人,我不能确定TA将会是男或者女,我都会以虔诚的态度去接受。但是,那个人不是宁海。
连考虑都不用我即可很确定我对宁海的感情。我在意她,非常在意。正是因为这样我不想让她陷入1种艰难的境域里。我能感受到宁海对我的情义,她比我勇敢。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跟我一样的情感方向还是单单就是因为我,像1个休戚相关的亲人一样,本能上的,我却希望她能去拥有平常人的生活。
跟宁海的见面变得有些痛苦。要知道对我来说,宁海本身是1种什么样的诱惑。她的美丽、优雅、温柔以及那若有似无的香氛每每让我难以自持,而理智却一次次提醒着我的情感冲动。有时候,我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宁海就欺上来,或是拍拍我的脸颊,或是两只手揪住我的耳朵轻轻的晃,却更加让我慌乱,乃至面红耳赤。这实在,是不小的考验。
某天,跟宁海一起吃午饭,其间接到1个电话,说头儿去北京出差,下午不用去报社了,我很是雀跃。宁海想了想,问我:
“我下午有一节大课,4点就下班了,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嗯?好啊,不过还要到四点啊?那中间的时间我干什么?”
“你睡一觉吧,这样晚上玩的晚一点也不怕了。”宁海非常了解我嗜睡的特性,无论玩得怎么开心一定会安排给我睡觉的时间。
“也好,不过我不想回去哦,我妈又要问东问西的。”
“你去我那睡吧,筒子楼那。下午老师们都上课,那里还算安静。”
“我才不去呢,碰上个人就问我哪个系的,怎么又逃课。诶,我去你车里睡怎么样?”
“不怕热死你就去哦,我没意见。”宁海喝了一口果汁,看着我说。
“也对呵。”现在是初夏,中午车里的温度确实很惊人,总不能开空调吧,那将更加容易憋死。“那怎么办?”
“你跟我去上课吧,反正是大课,学生多。再说你长得童叟无欺的,说是学生也没人怀疑。”
我长得,童叟无欺?这算什么比喻?似乎不是夸我哦。不过听起来那个提议不错,虽然我很不喜欢上课,但是没有考试负担的课听听还是不错的,何况,这课还是宁海讲的。顺便我也普及一下证券知识,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投身股市还能发个小财什么的。
跟着宁海往她上课的教室走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一路走过的几个教室里学生们都已经坐好了,按照惯例,前三排空着。想到将在众目睽睽中进教室是我紧张的原因,不过既然来了,就硬着头皮进去好了,再说我是跟着宁海来的,学生们应该对我友好一些。
到了门口,宁海说:
“你先进去,随便找个位置坐就行。大课学生们都是乱坐的。”
“为什么?我跟你后边进去不行啊?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代课的。”
宁海笑,
“在我后边进去就算迟到了。给你本书,赶紧进去。”
原来这样,看来我是非进去接受众人目光洗礼不可了。好,深吸一口气,推门,进。
意料之中,上座率很高。意料之外,前三排满员。
我在门口愣了一下,所有人都向我行着不是很友好的注目礼,我看到最后边靠窗有几个空位子,赶紧低下头往里走。一路听到几声议论:
“我还以为有代课的呢。”
“就是,吓一跳。”
“宁老师不来我们可就白来了。”
靠!这群色小孩!用脚趾头想我也知道他们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宁海授课能力的优秀,而纯粹是因为她的外表。宁海因为还没拿到硕士文凭,只能算做实习,而且已经是学期末,所以教教这种不考试的选修课。结果选修课居然人员这么齐整,真是世风日下!
我刚坐下来,宁海就进来了,放下书,回头看了看擦得花里胡哨的黑板,把前面的班级留下的比较明显的字迹又擦了一下,开始上课。
真是无聊透顶啊!讲课内容我全部听不懂,看看宁海给我的书,《证券投资学》,好像在讲什么乖离率,宁海确定自己讲的是汉语?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所云。居然还有数学公式什么的,太可怕了!不到20分钟我已经打了不下十个哈欠。宁海在讲台上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冲她吐舌头扮鬼脸。宁海又好气又好笑,不再看我了,我估计她是怕憋不住笑场,我搞怪的技术是一流的。
倒是她的学生们,1个1个两眼放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但是专心听课的据我观察除了少数几个眼镜片很厚一看就是好学生的女生以外几乎没有。而且我还发现了几个看起来年纪比我和宁海还大的男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研究生院的,真是为老不尊!宁海穿了条卡其色军装风格的连衣裙,半袖,翻领,脖子下面用咖啡色的宽丝带系了个马车夫结,腰里是条细细的皮带。卷卷的长发披在身后一丝不乱,看起来真有点国民党女特务的感觉。当然这是我心里想的,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算了,我还是追随大众吧,以欣赏宁海的外表为主要目的,来支配自己的思维。你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样子。本来我以为宁海自己刚走出校门不久,怎么当老师啊,肯定是磕磕绊绊,动不动让学生气的不行。谁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课程内容我不懂,不好评说,但是那份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很足,语言也很流畅,清澈却很锐利的眼神往下一扫,别说趴下睡觉了,连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大家不愿意放弃欣赏美的机会,反正比我们在学校上课那会儿,这课堂可有气氛多了。
不过,很抱歉,我刚跟你们的宁老师共进完午餐,一会还要陪她去看电影,我看到她的机会比起你们这些1个礼拜只有一节课的孩子们多很多,所以不用跟你们一样倍加珍惜,现在我胃里的食物开始努力消化,因此占用了血液循环的大部分氧气,导致大脑缺氧从而产生浓重的睡意,所以,我的上眼皮迫切的想找下眼皮玩儿,我本着一贯纵容它们的原则,默许了这次会面,而我本人,也去找周公同志下棋了。
这样的大课一般是90分钟,中间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隐约觉得闹哄哄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周围,应该是在课间休息了,讲台上宁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学生们在积极地问着问题,我决定不去打搅,将睡眠进行到底。
下课铃尖锐的响起的时候我被惊醒,然后就听到了宁海说下课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在翻座椅往外走,我伸了个懒腰,晃了晃有点麻木的手臂,拿起书去找宁海。
两人一边走她一边白我,
“你很厉害啊?睡满全程。”
“谁说的?我听了将近半小时呢,三分之一了,很给你面子吧?”
“那我还要感谢捧场喽?”宁海扬起一边的眉毛。
“那是,今晚上就由你做东好了。”我一贯没脸没皮。
宁海没顾上搭我茬,因为来了1个秃头男老师借故搭讪。宁老师长宁老师短的叨叨起来没完。我一脸不耐烦,不过这是宁海上班的地方,她需要搞好人际关系。我也只好跟着走,不再跟宁海废话。
一直到楼门口才摆脱那个“中央部长”,我拖着宁海快速穿越校园,免得再被什么阿猫阿狗缠上。到了车里,宁海开了窗户,我因为睡饱了觉,来了兴致。
“宁海,你猜你刚才讲课的时候我想到谁了?”
“周公。”宁海又白我一眼,这白眼翻的,炉火纯青了。
“周公已经面见了,我是说想到的。”
“不知道。”
“小左。”
宁海疑惑的看着我,“哪个小左?”
还没说完她自己先想起来了,
“音乐老师?”
我笑着点头,“对了!”
小左是我们高中时候的音乐老师,跟我们这一级一起进校,教整个级部的音乐课。当年她第一次走进教室的时候简直让我们惊艳。本来么,十几岁的毛孩子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见识太多绝世佳人,遇到美女老师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谁知道我们如此好运,居然遇到了。宁海班里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班可是响起了一片惊呼,夹杂着“好漂亮”之类的赞叹。宁海的理科班僧多粥少,估计状况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这位小左老师就成了全年级男生的梦中情人,以及女生们争相模仿的对象。每周两次的音乐课也成为孩子们的节日。小左老师在讲台上拿着粉笔挥来挥去的手势都能让我们激动不已,那些放给我们听的古典音乐什么的虽然没有提高全体学生的鉴赏水平,至少让我们静下心来感知了一下艺术。谁知道,高二刚开学没多久,就传出小左老师跟七班班主任,教生物的丁老师热恋的消息。那个丁面瓜虽说也是浓眉大眼,据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学校里的散打冠军,可是看起来过于敦实的体型怎么也跟小左老师不般配。按照孩子们的理想,应该是1个高高瘦瘦,风度翩翩,有着修长手指和干净头发的白净男人站在小左老师身边才够完美。丁面瓜那一头狮子狗一样的自来卷毛还是跟校务组的胖姑娘比较搭调。
可是当事人完全不理会人民大众怜香惜玉的心理,不被外人看好的恋情一路顺风顺水,终于在我们高二的下学期修成正果,喜结良缘去了。并因此缺席了2个礼拜的音乐课,导致全年级男生郁闷异常。谁知道更加让人添堵的事情都还在后面,高三那年音乐课已经取消了,但是为了大家有个好身体好拼高考,体育课还照常。当我们班的一干战友们昂首挺胸在操场上挺立一排的时候,1个身影在大家的面前从篮球场旁边的小路上徐徐走过。那一刻,孩子们脆弱的心灵一地碎片。是曾经美丽的小左老师,为什么是曾经美丽呢?因为此刻的小左老师身怀六甲。那些说怀孕的女人更美丽的人除了造成该女人怀孕的那个人以外其余全是放屁!眼前的小左老师不要说美丽了,勉强还能看出点人形来。皮肤松弛,臃肿不堪,腹胀如鼓,满脸的褐色斑块。头发也不加修饰的在脑袋后边随随便便的一扎了事。女神变身为如此形象,这巨大的落差刺激的大家都没听到体育老师的口令,在一声向左转以后队伍彻底乱套。
事后,班里男生们一面恨恨的感慨称自己晚生了几年,一面感叹丁面瓜不愧是散打冠军,把1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弄成这样,真强啊。(-_-!)女生们则有不少在心里偷偷的决定以后成立丁克家庭,想小左老师那样的国色天香怀孕以后都是这副吓人面孔,那些本来质量一般的女生们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可怕造型。
关于小左老师的故事在高考前2个月以生物课代表站在讲台上高声宣布丁左爱情结晶顺利诞生而结束,那个据说取名叫丁骁强的结晶我们直到毕业也没见着,不过因为他破坏了大家心目中小左老师的完美形象的缘故,跟他爹一样被众人列入不招人待见的族群。
“为什么想起她?”宁海似乎对那个美丽老师的记忆没有我这么丰富,歪着头问我。
“你现在跟她当年一样啊,在受学生暗恋方面。”我调侃她。
“你暗恋过左老师?”我以为宁海会不好意思,然后上来揪我耳朵,没想到她却问了我这样1个问题,有点出乎我意料。说实话当年是有一点喜欢小左老师的,不过纯粹是学生对老师的钦慕,跟情爱可没半点关系,虽然小左老师也算我喜欢的类型。
“不算暗恋吧?男生们才叫暗恋呢。我是欣赏。”我舔舔嘴唇。
宁海抿了一下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却突然冒出了1个奇怪的想象。宁海会不会也跟小左老师一样,和1个她们学校里的其貌不扬的男人谈一场恋爱,然后经过一段惨不忍睹的时期,变成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这个场面让我禁不住打了1个冷战,慢慢回头去看她。看着她白嫩的皮肤,想象一下布满褐斑的样子,赶紧闭上眼睛让这个镜头消失,也太可怕了!
那天晚上的电影我和宁海都有点心不在焉。我因为自己臆造出来的未来郁闷,宁海则因为误会我曾经暗恋小左老师而吃了莫名其妙的干醋。当然,在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在后来无意中谈起这次的时候我们交流了心事,才发现我俩真是天字第一号的超级无聊拍档!
陈湛生日。大中午的就打电话过来要我晚上一起去玩,并且特地叮嘱让我带宁海一起去,罗罗嗦嗦说起来没完,我忍不住骂她:
“什么意思啊?这么迫切。你要敢动宁海的心思我跟你玩儿命啊?”
“嘿嘿,”陈湛的声音听起来很狡诈,“你别狗咬吕洞宾,还不是给你制造机会。再说我都要订婚了,不会太嚣张的。就你那二废性格,等你回过味来,人早就被抢跑了,你哭都找不到坟头。”
我诧异,“什么二废性格?”
“颓废加窝囊废啊。”
“靠!”还没等我说完,陈湛迅速而果断的打断了我,
“就这么定了,晚上见!”啪的一声撂了电话。
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校稿。十五分钟以后突然回过味来,什么叫让人抢跑了?我有什么好哭的?想把电话打回去辩解一下,想想还是放弃。一起长大的孩子,我那点花花肠子,又瞒得了谁呢?
宁海倒是很懂礼数。她看陈湛抽烟,特地去挑了个芝宝的火机送她。下班时间路上堵车,陈湛的电话像催命一样,到了约好的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了半小时。服务员拉开包厢的门,我差点让里面的花红柳绿晃花了眼。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几乎踩到跟在我后面的宁海。
人员甚是壮观。陈湛的弟弟陈洛,王东辉兄妹,还有我不认识的两男三女,包厢里看起来甚至有点拥挤。一贯讨厌人多的场面,我皱了皱眉。
“你还来啊?我以为假公济私半路拐了宁海跑了呢?”陈湛看见我,第一件事忘不了耍笑。
“我哪敢啊,陈大警探别的不行,抓人可是把好手,我跑到哪也得给逮回来。”我一边说一边抓起宁海的手进去。陈湛把她身边的弟弟和另外1个男的轰起来,让我们过去坐下。宁海递过去包装的很精致的礼物,
“生日快乐。”
“哈!还是宁海好!”陈湛很宝贝的拿过去,装进裤子口袋里。“谢谢哈!”
宁海笑了笑,陈湛转头招呼服务员让上菜。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杨兢,问陈湛,
“克克呢?”
“啊?干吗?”
话音未落,她就从我斜对着1个看起来空着的位子上坐了起来。脸有点红,一看就是趴在桌子底下憋的,手还放在下面,估计Apollo正在那摇尾巴。我无奈的端了茶杯喝了口茶。克克看见宁海马上跳过来,不出所料Apollo很忠诚的跟在她后面。
宁海漾起了一脸的笑,旁边的王东辉很主动地站起来让地方,于是克克跟宁海2个人热络的聊了起来。陈湛趁上菜的功夫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不认识那几个人是陈湛社会上的朋友。看起来倒是不错的人。我看看王东辉,低声问陈湛:
“你要订婚?”
陈湛点了根烟,撇撇嘴,
“没办法,家里的意思,我不订婚老姑就不把药厂给我。”
“你还真打算做生意啊?不当警察了?”
“那当然不是,警察是非做不可的。可是我实在没什么借口反对啊,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可是,”我顿了下, “可是你,喜欢他?”说着我眼睛朝王东辉转了一下。
“不喜欢。”陈湛倒是干脆。
“那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顺其自然喽,再说了,我这样性格,跟谁结婚不是一样,反正喜欢不喜欢的不会超过3个月,不如就找他,还可靠些。家里好交代,大家舒坦。”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各人有各人难念的经,唉!
转头碰上王东辉妹妹王妍的眼睛,她似乎在看我和陈湛说话。这小姑娘长这么大了呢,也漂亮了很多,只是,目光里有1种说不清的感觉,奇怪。我不再深究,转头加入宁海和克克的谈话里。
饭桌上的气氛倒是很融洽,酒过三巡,宁海去了洗手间,克克挪过1个位子,坐在我身边,
“乐易,你招了吧。”
我看了看她,目光很清澈,而且克克一向被称为千杯不醉,不像喝多了。
“招什么?”
“嘁!”克克似乎很不屑,“还装呢?累不累啊你?”
“你喝了几杯了?”
“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宁海,你打算怎么办?”
我心里沉了一下,不说话了。虽然知道克克很可能看出点眉目,可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讨论,我还真是不很舒服。
“我知道你想什么。我的意见是,如果你有勇气接受呢,那就赶紧抓住机会;否则呢,就不要去伤害宁海。虽然我只见过她两次,可是真是不错的女孩,你别害了人家。”
“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是这态度,这些年了你就是这副死不了活不成的烂样子!算了算了,懒得说你,听天由命吧。反正,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长不了。”
克克说着摇摇头挪回了自己的位子,这个时候宁海也回来了,我被那句“不是你的,长不了”搞的情绪很差。我自己知道,真有一天让我看着宁海属于另外1个人,尽管是男人,我的感觉也只有1个,舍不得。
吃完饭陈湛他们还要去唱歌,我不愿意去,一来讨厌人多,二来也确实没了什么心情。一站起来我就感觉踩在了棉花上,脚软的几乎站立不稳。好在脑子还算清醒,我知道是宁海在拽着我的胳膊扶着我。陈湛送我们出来,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宁海也喝了不少,只好把车放在这了。我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听见随后进来的宁海跟司机说去工程学院。我下意识没有说出我家的具体位置,只是把头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来抵挡一波一波袭过来的头晕目眩。
朦胧中,我感觉宁海把头靠在了我肩上,头发蹭的我脖子里痒痒的。她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放着,依旧有些凉。我觉得心安了一些,头晕得也不那么厉害了。突然耳朵边一阵呵气,
“乐易,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先去我宿舍休息一会好吗?”
一阵幽香伴着淡淡的酒气传过来,我的心跳一下子就乱了拍。我和宁海不是没有这样亲近过,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气氛变得尤为粘腻。我“嗯”了一声,坐起身体转过去,手扶着她的肩膀,睁开眼睛看宁海。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我这样的姿势太暧昧,宁海的脸上现出一片红晕,眼睛也低了下去,睫毛忽闪忽闪的,轻轻的嗔了句,
“干什么你?喝多了不好好坐着,乱看什么?”
我鼓了鼓勇气,还是没敢造次,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松开手回过身,一下子靠了回去,呵呵的笑起来。脸上热热的,我估计红的也跟猴子的某个部位差不多了。
宁海没反应,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我自顾自的笑。一会儿,宁海那凉凉的手又主动放在了我的手里。我发现,借酒醉之名,还是能办成不少实事的。
很遗憾,我没能再接再厉。迷迷糊糊接了个老妈的电话,被她听出我喝多了酒。暴吼的声音几乎把手机震碎,我白着脸跟宁海说我必须得回家了,如果明天她还想看到我的话。宁海笑着揶揄我,
“就那么怕你妈啊?几岁了你都?”
“没办法,吃人嘴软,我吃了她二十多年饭,能不心虚么。”
宁海不再说了,我跟司机说了我家那个小区的名字。回过头看看宁海,一片觊觎之心归于平淡。
6
杨兢要去泰山,她那皈依不知道是佛教还是道教的妈妈要求她去所谓的什么还愿。我实在不知道还愿是什么流程,克克也不耐烦解释,就告诉我说白了就是旅游。我不过好心说了句“你1个人去不太安全吧?”就被抓了壮丁,克克坚决要求我同去。我一想到热汗奔流攀登在泰山之巅的时候腿就忍不住哆嗦。协商的结果是,我们俩分头去说动陈湛和宁海,四人行听起来似乎要有意思的多。
于是现在我们坐在陈湛那辆红色的宝来里面吃喝玩乐,一路奔往泰山脚下。根据杨克克这厮说的,还愿必须虔诚,心诚则灵。怎么虔诚法呢?就是不开汽车,不坐缆车,全凭一双脚,从红门到达玉皇顶。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脸呈现了彩虹色。一般人上山都是坐车到中天门,有力气的就爬十八盘,没力气的就坐缆车,到玉皇顶看日出。就这样还很多人坚持不了。照杨克克这说法,我们等于爬两次泰山。
红门前面,我坐在宝来的车前盖上耍赖,
“不爬!我还要我的脚呢,就算不要脚我还要我的鞋呢。从这爬上去,直接通知120拿担架上山来抬我好了!我要上中天门!到了中天门我才爬!”
很不幸,没有人理我。她们3个整理行装,买票进山了。我看看无望,只好抓了件薄外套塞进背包,又提了两瓶水,追赶队伍去。黑灯瞎火的,再把我丢了。
因为要看日出,我们选择晚上上山。泰山来过几次,还真没在晚上爬过,倒是也很刺激。我正琢磨是吃口香糖还是棒棒糖的功夫,面前出现了第一座建筑。按照惯例,进去磕头。
杨克克带着她妈妈临行前交给她的一捆高香,真的是一捆,有我的小腿那么粗,一米长。俗语说的烧了高香难道就是说的这个?就这些,据说要是遇佛就烧的话还不一定够,到了上边还要买一些。克克扛着它,右手扶在前面,要不是她穿着粉红色的小T恤还真像挑山工。我很不理解,她母亲明明在图书馆工作,应该是持无神论的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如此执著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呢?
克克抽了拇指粗的一小把香出来,剩下的让陈湛给她抱着,拿火机在点。我趁这个功夫到大殿里面去,在那个说实话有点脏的的蒲团上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仨头。一求父母康健,二求亲友平安,三求——,三求宁海幸福吧,至于怎么个幸福法,就看神仙的意思了。
我爬起来一回头,宁海站在殿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克克举着一把点着的香进来,从我身边过去,缭绕的烟雾飘在我脸上,迷了我的眼睛。我扶着殿门,低下头揉眼睛。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宁海不见了。
院子里的一根绳子上挂了个光线很暗的灯泡,弄得周围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环境的原因还是什么,我一下子慌了神。清修重地又严禁喧哗,我压低音量几乎有些走了声的喊:
“宁海!”
“嗯?”声音从我后边传来,我连忙回头,宁海站在克克身后,扬起眉毛看着我。似乎在奇怪我干吗叫她。我吁口气,摇摇头,
“没事,我以为你跑哪去了呢。”说着就到殿外来,站在抱着一捆香的陈湛旁边。陈湛笑眯眯的站在那,看克克和宁海在殿里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在巨大的神像下面的人看起来很是渺小,幽暗的灯火,肃穆的气氛,浓郁的檀香混合出了1个亦真亦幻的场景。
开始的山路坡度很大,走起来比较省力。我们在那些卖纪念品的摊子上转来转去,很快就走了好长一段。手上脖子上挂了不少做工粗糙却也有古朴美感的各色玩意儿。杨克克把那种写着登泰山保平安的红色布带系在头上,加上她扛了很长很大一捆香,我很想告诉别的游客我不认识这个神经病。她自己浑然不觉,非在我身边转悠,好像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一样。
我这种逢神就拜的习惯还是闹了笑话,在离山脚大约四分之一距离的时候,有1个比较大的院子,里面游客很多,不过大多数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香火旺肯定比较灵,我拉了宁海进去磕头,居然在蒲团跟前排了队。轮到我们的时候,我照规矩拜三拜。宁海不磕头,但是会站在我身边,双手合十,微微欠欠身,也算对神仙恭敬些。我们拜完了往外走,看到陈湛和杨兢在院子里笑的前仰后合的。我很诧异,问克克:
“你怎么不进去烧香了?”
“我现在还拜不着这位神仙。”克克很费力的忍住笑。
我眨眨眼睛,转头看看那尊神,是个女神,还披着斗篷呢。为什么拜不着?往下一看,1个小牌子立在神像底座旁边——送子娘娘。
靠!怪不得全是老太太呢!我的脸立马红了个透,宁海也一脸尴尬的说我,
“没看清楚就乱拜,又丢人了吧?”
“你们俩还有这打算啊?”陈湛来了一句,话里有话。我把手里的太阳帽扣在头上,心虚的嚷嚷:
“爬山爬山!再不走赶不上日出了!”
“你急什么啊,大半夜的带个帽子,小心看不清掉到山沟里去!”陈湛的声音传过来,我决定不理她。
慢慢的我缺乏锻炼的腿开始发酸,呼吸也沉重起来。这一路大约隔500米就会有灯光,有灯光的地方一般就是某个景点,周边有些摆摊卖东西的。11点了,我们停在一处比较大的休息处,准备吃夜宵休整一下。食物很单调,最精致的也就是加蛋的方便面,那锅也不干净,好在就直接用“来一桶”的碗,不然真没法进嘴。宁海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拿了一袋牛肉干嚼着看我们吃。过了一会她看见旁边有1个**祠,说进去看看,站起来就进门里去了。陈湛咬断嘴里的面条,冲我说:
“跟着她去!那里面乌七麻黑的,也没看见有人,别让她1个人乱跑!”
我一愣,扔了筷子就跑进去,看见宁海的背影进了殿门。我一直向前跑去追她,却突然听到她一声叫,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惊恐,心一沉。
然后就看见宁海脸色发白的跑出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脸贴着我的肩窝,胳膊使劲抱着我的腰,
“乐易!有个人!”
我抱着她,偏头看她的表情,
“怎么了?什么人?”却赫然看见她肩膀上有几个脏乎乎的手指印,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抬起头看过去。
1个穿着桔黄色道袍的老道士从殿门里出来,居然盘着长发,拿一根竹签别着,跟电视剧里的人物差不多造型。可是脸上脏乎乎的,还有很多胡茬。混浊的小眼睛里射出很奸诈的目光。我朝他瞪眼,
“你抓她了?”
“无量天尊!#¥•#—*(+#¥•#•%……¥•¥#•••!)*—*—(-_-!没听清楚)”
倒塌!怎么跟拍电影似的?宁海也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小声地说:
“他刚才突然拉住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吓死我了。”
那个道士转身进去,站在神像旁边,指了指前边的蒲团。我皱皱眉,看样子他是要我们跪下拜神?我拍拍宁海,进去跪在中间那个蒲团上。宁海跟进来,站在一边。她这一路一直都只站着敬神的。结果那个道士不依,指着我旁边那个蒲团非要宁海跪下。我刚想跟宁海说让她出去等我,结果宁海低头咬咬嘴唇,居然径直过来跪在了我右边。我很惊讶的看看她,那个道士“叮”的一声不知道敲响了1个什么东西。我和宁海直挺挺的跪那看着他,他闭着眼睛,嘟嘟囔囔似乎在念经。念了一会,端起旁边1个粗瓷的陶碗,站在我和宁海面前,手蘸了里面的东西,在我们额头上一人抹了一下,凉凉的,似乎是水。又从袖子里拿出2个那种一路走来很常见的小布袋,绣了金色的丝线,袋口束了黄色的尼龙绳。给我们从头上套下去。宁海的是红色的,我的则是宝石蓝。做完这些,老道士转身对着神像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好像1个什么古老的仪式一样,感觉很神圣。最后我们在神前拜了三拜,拜的时候很虔诚,拜完了我才想,这算什么?拜堂么?私定终身?
我们刚站起来,吃饱了饭的陈湛和克克进来了,克克照例去烧香。那个老道士并没有要给她俩也来一次那种仪式的意思,只是很沉默的站在旁边。我还有点走神,下意识抬手摸摸还有点凉飕飕的额头。将近午夜的时间,在陌生的祠观里,面对1个有些神秘的老道士,这个情景事后想起来怎么也有些恐怖,可是在当时,我的心里非但不害怕,反而有1种出脱的宁静。
临走的时候我往善心箱里放了20块钱,意思一下。那个老道士站在殿门口,看我们离开,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的,神情看着也不那么狡诈了。
宁海拉着我的手,一直沉默着。我捏捏胸前那个小布袋,里面有圆圆的好像硬币一样的东西。那个道士说不能打开看的,再说袋口也缝着,我把它放进T恤领子里面去,隔着衣服按了按。我本不信鬼神,可是这次却出奇的敬重,那个东西仿佛1个信物,定下了我和宁海的未来。
下面的路程变成了体力上的鏖战,我打起百倍的精神克制着困倦和疲累。到了十八盘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没了感觉,完全麻木。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拽着宁海,她的呼吸频率很高也很重,肯定累坏了。陈湛因为工作原因时刻在锻炼,而克克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体力明显比我要好一些,所以在前面带路。我只需要闷头跟着,还省些力气。我们在台阶上休息过几次,山里朦胧着起了一些雾气,加上汗,弄得露在外面的皮肤湿乎乎的,更增加了寒意。越往上气温越低,我把外套从包里拿出来,给宁海穿上。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踏上天街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爬山的乐趣就在这里,爬的时候无论多辛苦,登上顶峰那一刻都会感觉到舒畅。来不及舒发一下豪情,1个喷嚏就提醒我赶紧办正事。租了军大衣,看看表,只有三点。大家决定去山顶的宾馆睡一小觉。
开了个标准间,两人一张床睡死过去,我都没顾上看看趴在我旁边的是谁。居然还会做梦,只是梦中也在爬山,辛苦啊!感觉刚睡着就听到了手机闹铃的声音,我嗯了一声继续睡,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处。然后就觉得有人轻拍我的脸,
“乐易,醒醒!起来了,去看日出。”
“嗯!”我只答应,不准备动。
“快点了,再不起来来不及了,快点,听话!”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宁海站在床前,俯身看着我,手在我脸上拍。看见我睁眼了就拉住我一只手,拖我起来。被强行拽起来,用凉水洗了脸漱了口,我披上军大衣,跟她们一路跑着来到看日出的石栏跟前。
天还没亮,一片黑乎乎的,连个太阳的尖尖也看不到。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人也不是很挤。陈湛和克克跑来跑去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宁海在一处石栏前边站下来,手扶着栏边,等着太阳出现。我从后边贴住了她,手环过她的腰,以1个及其暧昧的姿势呆在她身边。隔了厚厚的军大衣,我还是感觉到她轻轻地抖了一下。
当那丝鲜红从天边扯开缝隙冒出来时,人群里爆发了欢呼。受大家的感染,我也很激动。宁海的身体向后靠在我怀里,我看着她的侧脸,白皙的脸颊,小巧的耳朵,脖根处几丝贴着皮肤的细发,忍不住轻轻叫她,
“宁海。”
她回头看我,那双深情的眼睛和润泽欲滴的双唇一下子映入我的目光,我想也没想就吻了下去。
柔软,湿润,有薄荷润唇膏的味道,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宁海的呼吸有些急促,凉凉的气息扑到我脸上,更让我贪恋她唇齿间的味道。我用牙齿去轻咬她的唇瓣,宁海闷闷的嘤咛了一声,似叹息,似呻吟,让我心醉神迷。把舌头探过去,宁海退了一下又迎上来,投入的跟我纠缠。她有些生涩,却很勇敢,在我的引导下,把我们第1个吻演绎得如此完美契合。
我有多久没接吻了?不记得。我甚至要把那种悸动和颤栗忘却了,却因为宁海,又一次点燃了激情。我穿了军大衣,立起的领子挡住了脸,周围的人群没发现我同是女子的事实,反而为我们的拥吻唿哨起哄,我搂着宁海腰的手愈加收紧,就让巍峨的山峰和初升的朝阳作为我们的见证吧!让我把甜蜜留的更久一些。
回去的路上,我蜷在汽车后座,枕着宁海的腿补眠,似醒非醒之间,感觉一只微凉的手在我的脸上划过,拨弄我的鬓角,戳点我的眉心,我闭着眼睛笑起来。其实,我渴望这种抚触已经很久很久,皮肤的寂寞,一样可以让人荒芜。宁海是那个驱走我的寂寞的人,我爱了她多久了?都不敢问这个问题。
我们确实默契,从泰山回来,谁也没有提起和表明过什么,居然开始了有模有样的恋爱。我承认,我忒不厚道,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让我一本正经去跟宁海说“请问可以爱你么?”还不如拿把菜刀杀了我来的痛快。要是让宁海等那一天,估计火星撞地球我也未必鼓得起勇气。好在,宁海不是计较的人,她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不需要我甜言蜜语。克克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7
当季节进行到了盛夏,我地狱般的日子又降临了。天生偏热的体温使我喜冬厌夏。人们所说的苦夏在我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个夏天我都是在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的状态中度过的。本来单薄的身体体重直线下降。有空调也不行,在空调房里待到三个小时以上我一准拉肚子。逼得跟我一样怕热的老爸拼了老命的不开空调睡觉。我只好减少呆在家里的时间,在外边到处溜达,好让爸妈多凉快一秒是一秒。
傍晚并不减热量,晒了一天的柏油路反上来的热气几乎能把我热憋过气去,我觉得我呼吸一下都会有汗冒出来。从家里洗了澡出来,我骑了老妈的小踏板在马路上奔,这样虽然停下来的时候更热,但起码行进中的时候可以凉快一点。
打电话给宁海想叫她出来吃冰淇淋,得知她居然在学校的筒子楼里。
“你想热死啊?这点你那屋能赶上桑拿房了!”
“几个学生在这,你过来吧。我还得等一会,弄完了我们再出去。”
等我到了筒子楼才发现,不光宁海屋里,整栋楼都沸反盈天。她隔壁房间更是人声鼎沸,电视机开得震天响,学生们大呼小叫。一问才知道,今晚市体育场有个“**之夜”演唱会,巨星云集。孩子们买不起也买不到票,宿舍的电视只能看新闻联播,只好到相熟的年轻老师这里来过一下瘾。好在宁海不在这里住,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可是依然有一堆学生围着她,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在笔记本电脑上演示网上股市操作的具体步骤。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我上学那时候偶尔做个家教就算社会实践了,看看现在的孩子们!
看大家都忙着,我也没去打扰。跑到宁海的小床上去躺着了。突然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耳朵贴墙上一听,得!另外一边居然在打麻将,吆喝的那叫1个起劲。真是热闹大了!我感叹一声,枕着宁海香喷喷的被子和枕头,居然慢慢睡着了。
梦中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抓,毛毛的东西。张眼去看,宁海的脸悬在我的眼睛上方,手撑在我脖子两边,头发滑下来落在我脸上,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一时都找不到词来形容。这,这姿势也太那个了吧?我抽动了两下嘴角,咧了个及其难看的笑容。没办法,我的心脏已经破纪录的在蹦跶了,我找不到更好的掩饰方法。宁海“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么大动静你还睡得着啊?怪不得恩童叫你睡神呢。”
“呵。”不会应对的时候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傻笑,抬头偏过宁海坐起来,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屋门是关着的,只是那惊天动地的声音都还在。
“你学生呢?都走了?”
“嗯,这儿太吵,也讲不清楚,改天课堂上一起说吧。”
“那我们出去吧?”
“嗯,好,不过——”
“嗯?什么?”
“我得换件衣服,这件都让汗浸透了。”宁海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
“哦,换啊。”我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说。
宁海顿了一下,到衣柜前边抽了一件白色的T恤出来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拽着衣角,一抬手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好在她是背对着我的。我只看到了1个线条极其优美的背部和两条透明的内衣带子,不然我真能喷出鼻血来。宁海很麻利的把干净的T恤穿上,转过身走到我这边来。我也是铁血铮铮1大活人,生理成熟心理沧桑,这种时候看到这等美色要再不有点什么反应对不起自己这二十多年。于是我伸手就把宁海揽过来,因为我坐她站,我的脸刚好在她小腹那个高度,我把下巴担在她的腰带扣上抬起脸看着她说:
“让我亲亲你吧?”
宁海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脸上又起了红晕,不过好像还挺高兴的。于是我察言观色以后得寸进尺,拉她坐在床边上托着她的脖子开始吻她。有甜甜的巧克力味道,刚才肯定吃雪糕了,想到这里我噙着她唇瓣的嘴开始弯起来。但是我没工夫去求证,自打关系确定除了在车里偷过几次香以外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好好亲热一下,虽然在亲着,而且实在是热。但是我要抓紧机会,可遇不可求的。
对成年人来说,接吻除了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以外还有1个很重要的作用——前戏。我对天发誓开始我只是想亲亲她的,但是亲着亲着就有点控制不住了,手指开始隔着衣服在宁海身上轻划。宁海的手放在我2个手肘的内侧,作势要压住我的动作,我只能接触到她肋侧的部分。因为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我不知道她的敏感带在哪里,于是冒出了1个坏念头,想到做到,我的手直奔主题,朝着宁海胸前就贴了上去。为了不至于让她太刺激,接触到那片柔软的是我的手背。
“嗯——”
宁海还是骇到了,不顾嘴唇还跟我吻在一起,哼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往后退,我知道被她逃开局面就会很困难,跟着她后退的身体靠过去,嘴唇依然没从她唇上离开。她失去了重心,仰面倒下去,我则就势伏在了她身上。
我目标明确,不过这情势也过于应景了,不能辜负啊。堵住她要出口的声音,翻过手覆上去,她哆嗦了一下,虽是隔了层衣服的,却很清楚地感觉到宁海身体的温度明显跟平时不同,几乎有些烫手。被我吻的有些气短的她还是抬手托住了我的脸,从我的唇上离开了。这次我没再坚持,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乐易,你要干什么?”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虚伪,不如实话实说。
“让我爱你吧……”不用看我都知道,我眼睛里几乎要烧起火来,因为还扣在她身上的暧昧姿势,更增添了这句话的意味。我身下的宁海一脸羞红,眼神有些慌乱。我以为她会拒绝的,虽然我并不希望她拒绝。可是她轻咬一下嘴唇,抬起眼睛望着我。
“乐易,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对吗?”几乎是轻不可闻的声音。
我点点头。
“会一直爱我的,对吗?”
再点几下头。
“那么,我愿意。”
说完,宁海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红晕更浓了。我感动极了,扶她坐起来,靠近她耳边说:
“我们永远在一起……”
于是,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在哗啦作响的麻将声里,在充满陈旧气味俗世气息的房间里,一张小小的床上,宁海紧闭着眼睛,我跪在她面前,慢慢地把吻落在她的额头、鼻翼、唇角、下巴、耳垂、颈窝,手从衣服里摸索上去,抚过她光滑的背,柔软的腰,解开内衣的搭扣,慢慢褪尽了她的衣衫。在这许多年之后,在这许多年暧昧不清若有似无的感情之后,我的小海,终于赤裸着,颤抖着,落进了我的怀抱。
对于情事我并不陌生,我也很高兴自己的身体没有因为多年的孤寂而变得迟钝和僵硬。它很成功的因为宁海身体的诱惑而激动进而亢奋。血液在欢快地流淌,细胞在热切的鸣叫,因为和另1个身体的贴合而激烈的颤抖。我迷醉了,唇舌扫过那些如玉般温润如绵般柔软的肌肤,在她胸前的蓓蕾上轻舔细啮,宁海忍不住地战栗,有细嘤逸出,手扶在我的肩上,汗湿的头发贴住了额头,扬起线条优雅的下巴,微睁的眼睛里一片迷离。
捉住我在她身上游走一路向下去的手,宁海的表情忐忑不安,
“轻一些,我……”
“我知道,别怕,嗯?”我呼吸急促,有些气喘。
宁海这才松开手,搂住我的脖子,贴紧了我的脸颊。
进入的时候宁海吃痛的弓起了身子,模糊的呻吟变作压抑的嘶喊,死命的抓着我的肩膀,两条腿夹紧了我的手。
“乖,忍一下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小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紧了下唇不肯哭出来,我吻住她的唇让她放松,慢慢的抽动手指,摩擦着那个潮湿紧热的空间。几瓣花蕾顺着我的手指在小海身下绽放开来,我也红了眼睛,一下一下吻着小海湿溻溻的脸庞和身体。她的身体在抖,眼泪终是流下,滑过眼角,落进一片乌发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飞快的穿上马裤,套上T恤,抓了衬衣就跑出去,甚至来不及给都还在床上赤身裸体的小海撞上房门。我在马路上飞奔,这样1个夏日的夜晚,我的手死死的攥住拳头拚尽全力的奔跑,一棵一棵的行道树往我身后过去,并不清凉的晚风让我的身体极度燥热。当我停下来的时候,腿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路边蹲下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我无法解释自己此刻的行为和心理,这些年,我为了不爱小海做了很多让自己痛苦的选择。隐忍,维持,强颜欢笑,我从不问自己的内心,我很可笑的欺骗自己,以为这就是送她通往幸福的道路。可是,我不是1个坚强的人,我有可笑的自私和脆弱,却非要去扮什么伟大。终究还是到了这1步,宁海幸福快乐的未来到底还是毁在了我的手里,也许她是爱我的,也许她愿意有我在身边,可是我们没有未来,我无法给她任何的承诺和保证。这一刻我恨死了自己,两只手扭在一起,指甲被无意识的抠出了血都没有感觉,不停的偏头把眼泪鼻涕往T恤袖子上擦,给我一会儿的时间吧,我需要平静自己。
收住眼泪的时候,我站起身,往回走。这一路,我走的很急切,却并没有跑。站到宁海的房门前,门虚掩着,我推开门走进去。
宁海已经穿上了衣服,抱着腿坐在床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我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的叫她,
“宁海,宁海。”
过了一会,小海才慢慢向我转过头来,嘴里吐出4个字,
“你跑什么?”
我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把她揽进怀里。宁海在我怀里颤栗起来,我知道她在哭,我像哄1个婴儿般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传出耳语般的声音,
“不管未来如何,我要跟你在一起。”
这是我给得起的温暖,我骗得了所有人,却无法不正视自己的心。我是爱她的,我无法否认,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让我的心震颤不止。当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的理智和情感揪扯扭打了不是一次两次,最后,胜利的,还是感情。
我牵着宁海的手把她送回家去。她很安静,无论是在车上还是走在她家的小区里。很晚了,外面几乎没有人。我拉她来到绿化带的1个木制长椅上,让她坐下,而我在她面前蜷起一条腿半蹲着,抬头望着她的眼睛,
“还疼么?”
宁海摇了摇头,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回家洗个澡,好好睡觉。明天下了班,我去接你出来玩,好不好?”
宁海笑起来,她知道,这是我独有的,表达自己愿意承担责任的方式。我这样说,意味着,我和宁海真正如克克所预言的那样,开始了名副其实的爱情。我不想去考虑未来,因为我没有解决的办法和勇气,索性,不如给自己幸福。管它是短暂还是虚幻,至少跟宁海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
没想到筒子楼的命运比我们的爱情短暂多了,工程学院要建新的图书馆,它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规划区域。很快,里面的人们喜气洋洋的搬去了各自的地方。宁海打电话问我,住一楼好还是六楼好,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六楼!我喜欢阁楼!宁海在那边笑了笑说好的,就要六楼。挂了电话我才回过味来,明明是她住,为什么问我住哪里好?
工程学院的校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宁海父亲的职位,不但给她自由挑房的权利,而且批准宁海可以在没课的时候去证券公司兼职。其实就宁海的专业来说,是应该在证券公司发挥她的才能的。当老师只是她童年的1个梦想,她说她喜欢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双双纯净的眼睛望着她的感觉,跟证券交易所里那些为了利禄焦头烂额的感觉截然不同。她要保留这样一分纯净,尽管,当老师占用了她很多很宝贵的时间,而对宁海来说,时间才真真切切是金钱啊!
令我更加目瞪口呆的是,宁海在证券公司兼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小职员,穿着红马甲炒点小股票什么的。而是直接以副总的身份进去的,她不过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硕士都还在读,竟然能达到这样的职位,在我看来这简直匪夷所思。等我知道那家证券公司的老总是宁海的姨夫的时候,我强烈的表达了对这种腐败现象的鄙夷和不满。宁海翻着白眼说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她又不是没有能力为什么要从小职员开始1步1步往上爬浪费大好青春。还说搞证券不是企业管理,要到基层去积累经验,重要的是胆大心细,稳准狠,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到最多的收益。我一脸茫然,后来想想又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去管闲事,宁海做高层赚钱多以后出去约会就由她开支好了,想到这一层我又开心起来,兴高采烈的跟着宁海去看工程学院分给她的新宿舍。
新宿舍并不是新房子,前面住过一对教美术的老师夫妇,出国去了,房子装修的那叫1个艺术。我进了门甚至都没观察一下地形,奔着楼梯噔噔噔跑上去看我梦寐以求的阁楼。我爱死了阁楼那种倾斜的墙壁和小小的窗户,做梦都想拥有一间。家里买新房子的时候我向母亲提出这个要求,我妈当我是空气压根没理我。想想也是,且不说冬冷夏热和凭白多出来的物业费取暖费,单单这个楼层高度就不是我年逾五旬的父母能接受的。我又白日做梦的跟母亲商量能不能把旧房子卖了买一套带阁楼的新房子给我住,我妈告诉我那套旧房子她要出租租金存下来等父亲退休以后出去旅游,我要是能支付他二老未来的旅游费用就把房子给我。我想想单薄的收入,只好按捺下这个梦想,老老实实的住二楼。现在可好了,宁海有了有阁楼的房子,我可以有事没事来过过瘾了。
这个阁楼并不大,没有隔开,空空荡荡的一间房子,地上铺了浅灰白色的木地板,跟我梦想中的一模一样。我兴奋的不管干不干净,跑了几步扑在地上作了个短暂的滑行,然后坐起来手舞足蹈。跟在后边上来的宁海站在楼梯口笑着问我:
“这么喜欢啊?”
“嗯!”我重重的点头,“非常喜欢!”
“喜欢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我当在那里。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我从小到大除了出去上大学那几年几乎都是住在家里,很少在其他的地方住,连姨妈姑母什么的亲戚家也不曾住过。不过我老妈烦透了我恶劣的生活习惯,恨不得我不要回家破坏她每天辛勤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房间。这也是她张罗着给我找男朋友的1个很重要的原因:早点嫁出去,不要在家里烦我。所以宁海的提议倒是有她的可行性。但是,我转转眼珠问自己,那不就成了非法同居了?
这个词吓坏了我,这在我心里几乎是羞耻的代名词,宁海很轻易的就洞穿了我的心思,若无其事的说:
“我们2个都是女的,有什么关系?”
“我们2个都是女的还上床呢。”我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
“你——”结果还是被宁海听到了,她气的粉面通红,转身咚咚咚下去了,我坐在原地,很明白,又倒霉了。
赶紧追下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海,你听我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确实不好解释是什么意思,只好上去抱着她,宁海挣扎着摆脱我,我就死抱着她不放,结果没多久我们都气喘吁吁了。
“你不是说让我过来跟你一起住么?难道我们在这第一天就以吵架来结束哦?”
听到这句话宁海才停止挣扎,站在那里喘粗气。我明白,宁海生气是因为我那天莫名其妙跑出去的行为。这件事成为我俩之间相当大的1个界隔,每每让宁海想起来就不爽。可是后悔药没地方买,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8
房子是两室一厅,也不大,加上阁楼就感觉挺宽敞了。虽然已经装修了,宁海还是决定刷一下墙,当然还要买一些家具。客厅和客房选了白色,卧室是温暖的浅杏色,阁楼属于我,我决定刷我喜欢的肉红色。结果人家很客气的告诉我没有这个颜色,我很愤怒。宁海想了想,迅速收回了我的作主权,选了带暗绿花纹的墙纸,完全不考虑我的建议。作为报复,我在选家具的时候挑了1个迷彩的超级大床垫,准备摆在阁楼上,坚决不要买床。宁海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妥协。
我和宁海走在家具城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急剧兴奋起来,心咚咚的跳。这种感觉很像即将结婚的夫妇在挑选装饰新房的东西,这让我莫名的快乐。宁海的品位不错,很细致的询问和倾听别人介绍,我跟人来疯一样开始话多,不停的贫嘴。宁海白了我好多眼不管用,索性不理我了。后来在某个品牌的样板房里,销售小姐说去仓库给我们拿配件详单。她出去以后我顺手关了门,转身就把宁海扑倒在那张鲜红色的大床上,宁海吓了一跳,脸迅速红了,我不管不顾的扯她的衣服,脸埋在她脖子里吻她,弄得她也开始呼吸紊乱。还好,她总算比我理智一些,在销售小姐回来之前推开我,迅速整理了我跟她的衣服,只是脸上的红晕没来得及退去。
我当天回家就跟老妈商量我要到宁海那里去住的问题,好在老妈所担心的是我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并没有怀疑我们的动机,在我事先作了充分准备的巧舌如簧下,很开心的同意了我的计划,这让我非常高兴。
于是,不久以后,我搬进了宁海的房子,正式开始了我们的同居生活。奇怪的是住在一起以后我并没有像那天在家具城那样大白天穿着衣服就情不自禁,我们一般在晚上洗过澡之后才会亲热一下,而且真正的做爱也很有节制。这让那天我的行为难以解释,宁海说她当时很忐忑,以为我是1个欲望很强烈的人,很怕将来会接受不了,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经过多次讨论我们对这件事有了统一的认识,那就是,家具城里甲醛含量超标,我中毒了。不过我还是很疑惑,难道甲醛有催情的作用?
我们的生活开始。
简单,却很幸福。宁海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尽力完成主妇的职责,我也一改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作风,力所能及的帮宁海一些。我们俩在各自家里的时候都是典型的油瓶子倒了不知道扶的主儿,其实我母亲也很有要看我笑话的意思。她知道我的生活能力几乎是负值。但是宁海有独立生活的经验,我们有爱情,这样一来,便没有什么是能够难倒我们的。也为柴米油盐烦恼,也有磕磕碰碰,我们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知晓了幸福的不易,更宽容一些,更珍惜一些,还有,更爱一些。
在每个傍晚,晚霞把天空映的赤红一片的时候,吃过饭,洗了澡,我换了白色的马裤和宽肩背心,夹本书来到阳台上,坐了那个从古玩市场淘来、泛着古旧光泽的藤制圈椅,伸直了腿搭在窗台上,吹着凉凉的晚风,闲闲的读几页书。过一会小海就会穿着同样是白色的吊带热裤,披了湿湿的头发,托着盒草莓或者香草味的冰淇淋过来。沐浴过后的她带着清新的香,头发上的水珠落在她的肩上、胸口,顺着胸部的起伏,一路滑下去,落进深深的乳沟,每每让我直了眼睛,猜测着眼不到处的动人景色。小海一偏腿就跨坐到我身上来,骑了我的腿自在的晃。把舌头伸出来,挖一勺冰淇淋放在上面,引了我去舔,一下一下,那块甜甜凉凉的东西就化成了口里的蜜汁,被我们吞下去。小海用手捧住我的脸,于是我们额头低着额头,鼻尖碰了鼻尖,我用小手指的指甲轻轻的刮着她的背,引得她吃吃的笑。
忍不住去吻她,什么都不做,只是亲吻,温柔的细腻的吻。我的唇柔软有力,噙了她的唇瓣,轻轻的吮咂。伸了舌头过去,探到她口中,跟她的纠缠在一起,撷取属于我的芬芳。小海眼波如水,一片温柔,我的脸被她抚在掌心,细细琢磨。笑着提醒她,
“诶,小心被对面楼上的色情狂看到哦。宁老师居然在家上演限制级镜头。”
小海含着我的唇笑,“色情狂还用到对面去找哦?眼前不就是了?”
星星慢慢爬上了天空,闪着美丽的光芒,我却无心去看,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比星星更美丽。
国庆节。本来打算跟小海出去玩,可是报社里我们负责的那本合订刊出版号批了下来,要加班抢在长假结束前让刊物上市。菲菲他们在唉声叹气,我撇撇嘴,无所谓。回去告诉了小海,她说刚好父母和姐姐一家要去三亚旅行,没人照顾小外甥嘟嘟。这样把他接过来放在我们这照看。我很喜欢小孩,立刻答应了。长假前一天,宁海突然让我陪她回家接嘟嘟,顺便在她家吃晚饭。我虽然不太情愿,想想还是答应了。以后总要面对,不如先热热身。
下班出了大厦门口,小海的车已经在外面停着了。我拉开车门坐上去,跟小海说:
“先去买点东西吧,不好空手去你家。”
“买好了,在后面放着。”
“哦。”
一路上,宁海不说话,我想找个话题来说说,没找到,也只好沉默。到了她家门口,宁海停下车,我刚想拉门下去,被她拽住了。
“乐易。”
“嗯?怎么了?”
我回过头,宁海拨了拨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了么?不就吃顿饭,是去你家诶,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想让我家人也喜欢你。”
“呵呵。我乖一点就是了。不过喜不喜欢我,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宁海笑了,亲了我的脸颊一下,算是给我以力量和勇气。
宁海的母亲和姐姐跟宁海3个人站在一起,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是母女姐妹。无论身材和面容都很像。只是她姐姐更冷傲些,似乎不好接近。宁副市长官做久了脸有些僵硬,不苟言笑。不过一家人对我都还很客气。他们只是把我当作宁海1个大学同学而已,没理由冷淡。宁海的姐夫从书房走出来时很让我吃了一惊。挺拔、俊朗,修长的手脚,文质彬彬,难得的好人物。冲我点点头,
“你好。”
我突然就在心里暗淡下去:乐易啊乐易,如果没有你,宁海,她也将拥有1个这样优秀的丈夫。而现在,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未来在哪里。
我定定神,一一问好,应了场面。那个叫嘟嘟的男孩跑到我面前,圆圆的眼睛,古怪精灵的样子。我蹲下来想逗逗他,他却转身跑了。我只好笑笑,作罢。
饭吃得很顺利,只是在沙发上吃水果的时候,宁海的母亲问我:
“乐易啊,听说你跟娇娇住在一起?”娇娇?那是——宁海的名字?我愣了,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娇娇这孩子刁蛮惯了,给你添不少麻烦吧?听她说以前在学校里也是你照顾她一些,姨母一直想谢谢你呢。”宁海的母亲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漂亮。
“没有没有,姨母太客气了。是我给宁海添麻烦呢。都是她收拾的。”
“诶,要是让她自己在外面住啊,我们还很担心呢。这样有个人跟她一起,我们就放心多了。”
“嗯,我们一起住得还不错,有个伴挺热闹的。嘿嘿。”没办法,我只好装傻。
“乐易啊,你有没有男朋友啊?”我差点咬到舌头,一脸无奈的看宁海。“你整天跟娇娇在一起,要是有合适的就帮她留点神啊,这孩子就是不开化。”看来天下妈妈都是一样的。我只好应付,
“哪里啊,宁海这么漂亮——”我还没说完呢,宁海皱着眉头冲她妈嚷:
“妈——,你是不是就怕你女儿滞销啊?”宁海母亲不反驳,看着女儿温柔的笑。我也只好搪塞过去。心里暗暗的说:还留神什么啊?不就是我么?您要知道了还不立马把我掀出去,能在这削苹果给我吃么?
带着嘟嘟从宁家出来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我帮宁海抱着他,一路抱上六楼,胳膊差点断掉。这孩子咋喂的啊,死沉死沉的。晚上洗了澡,宁海在吹头发,我趴在床边看睡着了的嘟嘟。突然想起来,转过头问她:
“你叫娇娇啊?”
宁海“腾”的红了脸,抓了把梳子就朝我丢过来,
“不许你叫!”
我更得意了,站起来绕到床那边离她远一点,
“这下我可是名副其实的‘金屋藏娇’了。你怎么叫这么个儿童的名字,好像跟某个大熊猫重名哦?”
宁海放下吹风机就过来追我,我绕来绕去终于被逮住了,只好讨饶。
“不敢了不敢了。”
宁海扯着我的睡衣领子不依不饶。
“嘘——,把嘟嘟吵醒了。”我轻轻的说。趁她转过头看嘟嘟的时候挣脱了逃进浴室,关上门,开始脱衣服洗澡。听见宁海在外面喊:
“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出来!”
第二天,我下了班去玩具店买了电动的遥控赛车,准备跟嘟嘟玩。谁知道这孩子跟我不对脾气,冲我龇牙咧嘴大喊大叫,宁海说他几次不听,我只好作罢。自己去阳台看书了。
晚上我靠在床头开着台灯继续看那本《面纱》。宁海给嘟嘟洗了澡,换了小睡衣,拿一条大毛巾给他擦头发。嘟嘟不老实,在床上跳啊跳的。我被晃得七荤八素的没留神,被他一脚跺在了肚子上。疼得我脸都扭了。宁海忙过来看我,我摆摆手,跟她说没事。谁知道嘟嘟更来劲了,死活不让我再上床,说他要在那里睡。宁海去哄他,怎么说也不行。
“算了算了,我去睡客房,你带他睡吧。”我叹口气,打开柜子夹了床被子,拿了我的枕头就往外走。
“乐易——”宁海叫我,我没停,跟她说:
“早点睡吧。”说完就出去了。说实话这让我很不爽,不是为了嘟嘟那一脚,而是要自己睡客房。坐在那里郁闷了一会儿,上床睡了。
刚睡着就被摇醒,宁海穿了睡衣,钻进我的被子里。软软的身体贴着我,对着我的耳朵问:
“生气了?”
“没。”
“说谎。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撇嘴,看看这嘴撇的。”宁海说着来揪我的脸。
“谁让你一天都不陪我的,嘟嘟呢?”
“睡着了。这不是过来陪你嘛,你大还是他大啊?”
“年龄是我大,心眼是他大。”
“还好意思说!”
我抱着宁海嘿嘿的笑,贴着她脸颊说:
“海海,今天没有吃冰淇淋哦,现在补上好不好?”边说边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你是不是每天的生活都为这件事存在啊?怎么喂也喂不饱的?”宁海捏我的耳朵。
“哪有?你都好几天没喂了么。”说着她的睡衣已经被我脱了下来。手覆上她的柔软,我伸头过去贴她的唇,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宁海勾了我的脖子,主动吮住了我的唇。于是,黑暗中,幸福就铺天盖地的降临下来。
因为折腾到凌晨才睡觉,我睁开眼已经8点半了。匆匆赶到报社,还是迟到。立刻被叫进上司的办公室挨训。那个带了副蛤蟆镜的总编辑用胖胖的手指把桌子敲得“咚咚”响,
“年轻人啊!要学会自律,这样才能有进步!放纵自己只会愈加堕落!”口沫横飞说了1个多小时,说的我火冒三丈,差点就拍桌子走人。不就迟到么,跟堕落挨得上什么边。下午我负责的印刷方面又出了一点问题,不停的打电话过去协商。忙碌的一天下来,等我好不容易爬上六楼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了。
晚上我什么都不想做,歪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嘟嘟照例洗了澡跳上床来。我很累,不想睁眼。宁海在浴室帮我放洗水,让我泡个澡。在我半梦半醒间,嘟嘟用他的小胖腿对着我的脸狠狠地蹬了一脚。我“唔!”的一声捂了鼻子从床上翻了下去。蹲在床边上,眼泪都下来了。嘟嘟在床上笑得打滚。过了好半天我才从疼劲中缓了过来,气得我站起来就冲嘟嘟吼:
“你干什么!!”他可能想不到我会冲他这么凶,嘴一咧就哭了。宁海从浴室跑出来,抱过他去哄着。一边冲我喊:
“你这么大声干吗?跟1个孩子你犯得着吗?多大了你?”
“你怎么不问问他刚才干吗了?”我捂着鼻子,气得不得了。
“干吗了他也是个孩子!1个孩子他能怎么着你,你就这点肚量啊?”宁海拍着嘟嘟的背,
“乖,嘟嘟不哭,咱不理她啊?”我气得一下子倒在床上。这时候那个孩子脸上挂着眼泪冲我嚷:
“你起来!这是小姨的床!你干吗睡在小姨床上?你是坏人!你整天在我小姨家里干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1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嘟嘟!”宁海不让他再继续说。我站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外走。
刚在沙发上坐下,宁海就出来了,
“乐易,你别多心,嘟嘟他是个孩子。以前没见过你,才对你有敌意。”
“童言无忌么,说的才是实话。”我喃喃的说。
“乐易,”宁海抓了我的手,在我旁边坐下来。我没等她开口就抢着说:
“我出去走走,透透气。”说着站起来穿外套换鞋。宁海过来在门口拦我,
“这么晚了你去哪?今天不是很累吗?水都放好了。”
“我没事。就出去走走,你洗了澡先睡吧,我一会就回来。”说着让开她,开门出去了。
秋天的晚上有点凉,我拉上连帽衫的拉链,手抄在裤兜里往前走,漫无目的。很多事尽量让自己别去想。路边买了盒烟,叼一颗在嘴上,也不抽,就让它那么燃着。马路上很热闹,节日的灯火格外明亮。我看着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城市的灯红酒绿很虚无,就像我的生活,没有1个踏实的支点。想想我和小海的这一路,过去的虽然辛苦,却一直有甜蜜相伴。但是未来呢?不敢想,不能想。
回去的时候客厅还开着灯。我没洗澡,就在客房睡了。隐隐听到隔壁传来小海轻轻的叹息。这一夜,她没再过来陪我。
第二天上了班给小海打电话,告诉她工作忙,晚上不回去了,回自己家住。
“乐易……”宁海似乎有话要说,我借口很忙把电话挂了。有时候我就像个鸵鸟,不愿意去面对一些事情。
9
一直到长假结束,小海没再联系过我。我几次拿着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又赌气放下了。凭什么我受了委屈还要低头。不干!哼!
7号晚上,我在办公室的电脑上玩斗地主。段菲菲因为男朋友出差,也没回去,在办公室陪我。她拿了一盒奶油豌豆,拖了椅子坐在我旁边,一边看我玩,一边她一勺我一勺地喂我吃,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着玩笑。
“乐易。”突然有人叫我。我和菲菲一起回头,宁海站在我们办公室门口。我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我和菲菲的亲昵画面,总之脸色很不好看。菲菲站了起来,
“宁海来了?快坐吧,我去泡杯咖啡。”
“不用了。我来接乐易回去。听说你们这几天很忙,我想该忙完了吧?”宁海笑得很勉强。
“呵呵,是呢。长假也没能休息。”
“乐易,你好了没有?”宁海叫我。我站起来,
“那菲菲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嗯,我也差不多了。”
“一起走吧,我们送你回去。”宁海笑着对菲菲说。
“太麻烦了吧?”
“没关系,顺路的。走吧。”
菲菲下车以后,我和宁海在车里一路无话。回到家,看样子嘟嘟已经走了。宁海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我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一会儿,宁海出来,穿了白色的浴袍,用一条毛巾擦着头发。我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在看我,于是我又转过来,目光放在电视上。
其实在这件事上面我的观念一直有点转不过弯来。一方面,我和宁海相爱、同居,我应该就是个标准的les。可是,我又认为我和同性之间的亲昵举动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妥。又不是跟男人,有什么关系?就是这种自相矛盾的想法,让我几次在宁海面前做出格。
于是冷战开始。我这个人有时候脸皮是比较厚的,我住在宁海的房子里,吃她做的饭,穿她洗的衣服,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不跟人家说话。当然,人家也没跟我说话。这才让我一肚子情理要讲。这种感觉于我来说并不是很难过,宁海就在我身边,虽然不能去抱抱亲亲,但是她在那里我就会觉得非常满足。冷战足足进行了1个礼拜。第七天的时候,还是宁海打破了僵局,虽然后果是始料未及的。
那个下午我放假,宁海也没课,我们都在家里。她窝在长沙发里看电视。1个韩剧,剧情老套。男主角绝症了,快死了,女主角在那烦死人的哭。我斜坐在单人沙发上,左手拿本书,右手掌心托了个苹果,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把水果刀,单手操作,一下一下把苹果片下来放进嘴里。这个技术是需要练习的,一般人掌握不了。我很热衷于这样的技能,类似的还有双手拿东西的时候用脚趾头去转动球形门把手等等。正在我吃得欢的时候,那电视剧大概进行到了男主角去世,小海泪流满面的从沙发那头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反应异常激烈,猛地一下就把她推开了。我估计宁海被我这一下推的心都凉了,可是我不能不推她。
她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我手里的苹果,没看到垫在苹果旁边,刀尖冲着外的水果刀。我发现她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也只来得及丢了苹果,匆忙中把刀尖转了个个儿,于是,那把刀子在小海抱我的巨大外力下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我的手心。啊!比切苹果的时候快多了。其实,就算那把刀子扎进了我的心脏,我也不会让她伤着宁海,可是我还是攥住汩汩流血的右手,倒吸着冷气说:
“大姐!!看个电视不用这么激动吧?”
一路被宁海拖着去医院,她挂档的时候手都在哆嗦,眼里含着泪,死咬着嘴唇。我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因为伤口真的是很痛。我拿了盒面巾纸放在腿上,一张一张抽出来擦血,不停的“嘶嘶”地吸着气,宁海就不停的转过头来看我。不对,是看我的手。我只好忍着不出声了,免得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去。
到了医院,直奔急诊室。1个胖胖的女医生看了我的伤口,白着眼看宁海,
“怎么弄得啊?”
宁海抖抖索索地说:
“扎……扎的,刀子扎的。”
“干什么了啊?打群架啊?”
“不……不是,在家里……不小心……”宁海一边看我止不住血的手,一边带着哀求的目光看那个医生,耐着心回答问题。我不忍心看她这样,松开攥住右手腕的左手,想去抓她的手安慰她一下。结果一松手血“呼”的一下冒出来,痛感也让我没心思去顾及小海的情绪。宁海的眼泪终于扑簌簌的掉下来,也不再说话了,盯着我的伤口,1个劲的流泪。
那个胖医生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吩咐小护士端过来诊疗盘子,让我在1个圆圆的凳子上坐下来。我看着她拿着那个双氧水的瓶子拽了我的手指头研究的时候,就知道考验我的时刻到了。回头就去找宁海,她站在我身后,看我回头就抱住了我的头。嗯?什么东西?这么软……啊,原来是——
啊——!!!!!还没等香艳无边呢,手上一阵剧痛就让我彻底冒了冷汗。宁海使劲把我的脸揿在她怀里,不让我回过头去看医生处理伤口。就听那个胖医生的声音传过来:
“打麻药了啊?忍着点!”靠!反正都要打麻药,你等麻药劲上来了再消毒不行么?非要我疼两遍?感觉1个尖锐的东西扎进了肉里,我呼吸急促,身体绷得紧紧地,左手死拽着自己的牛仔裤。本来就不是1个有忍耐力的人,要不是怕宁海担心,我想我应该洒几滴热泪了吧。
终于,在我一身冷汗之后,伤口被缝了三针,收拾包扎好了。我把埋在宁海怀里的脸抬起来。啪嗒。一滴凉凉的液体落下来。
“海……”我怯怯的叫她,宁海把脸抬起来,吸了吸鼻子。
“哎哟,以后可要小心了,你看把姐姐心疼的。”那个胖医生一边在旁边的洗手池上洗手,一边笑我。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姐姐?难道宁海看起来比我老么?
“这手回去别沾水,两天过来换一次药,我一会给你开点消炎药。”宁海放开我,专心去听胖医生的嘱咐。我跟一边问:
“多久能好啊?”
“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的,要好利索还要久。”胖医生一边写药方一边回答我。
“那怎么好得快啊?”
“现在知道麻烦了?当时怎么不小心一点?”胖医生头也不抬。
我无比委屈,哪里是怕麻烦。我是因为看见俯身在胖医生身边看她写药方的宁海,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春色满园啊……又加上刚才……再看看自己包的跟个粽子一样的手,只好告诉自己:色即是空啊。
回到家,宁海把一兜子药放在茶几上,进浴室洗了脸,在厨房做饭。我跟进去,从后边抱住她,
“海,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啊?”
“嗯?”
“就是扎到手以前啊?你要跟我说什么?”
宁海歪着头想了一会,“忘记了。”
我用左手胳肢她,宁海笑着往右边躲。一下碰在我的伤手上,疼得我脸马上变了形。宁海慌了,想看又不敢抓我手,一脸焦灼。我赶紧抱着她,说实话,这么多天没抱了,着实想得紧。没承想迅速被推出了厨房。
“哼,煞风景的女人……”我一边咕囔一边很不情愿的退了出去,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着饭上桌。
吃饭的时候我左手拿了筷子在盘子里捣来捣去,把菜捣的惨不忍睹。宁海看不过,端了碗喂我,我很高兴的张口去吃。喂着喂着宁海突然变了脸,把碗“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我吓得把饭含在嘴里,错愕的盯着她。
“乐易我告诉你,你要再让我看到你让别的女人喂你吃东西,我就把你的耳朵揪下来!喂狗!”我闻言大惊,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那我尽量不让你看到。”
“你!”
在宁海扑上来扭断我的脖子之前,我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最后,这顿饭以我藏在阳台的圈椅下面死活不肯出来,宁海只好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喂我吃完而结束。
我老妈在得知我手受伤是宁海一直在照顾我,执意要请宁海去我家吃饭。她老人家有这个爱好,非常乐意在我老爸以及我的朋友们面前展示厨艺,尽管她的厨艺让人匪夷所思。有一次父亲的老同学李叔父来家里吃饭,有一盘我老妈自以为拿手的爆炒鱿鱼卷人家一直没有伸筷子,老妈还1个劲的让人家。我就觉得李叔父脸色尴尬,伸筷子过去一尝,没有放盐……
宁海很紧张,在镜子前面一套一套的换着衣服。不停的问我:
“怎么样?会不会太素?”
“会不会太张扬?”
“颜色好像不太搭。”
“……”
我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捧了她的脸轻轻说:
“其实我们宁海最漂亮的时候,就是不穿衣服的时候……”话没说完就被她的高跟鞋狠狠的跺了一脚,在我的哀号中,她去换第六条丝巾……
我老妈一如既往的八卦,拉了宁海问长问短。宁海很有耐心,陪着我妈无聊。我先去厨房,把菜挨个尝过,确定放了盐之后才端出去,一家人坐定,刚要举筷,门铃叮咚。
起身开门。门一开,我定在那里。心防骤然崩塌,耳边,风呼啸的声音。
门外,是雅婷。是那个我曾经用心爱,用心呵护,恨不得一生一世的女人。我生命中的第1个爱人。她那双仿佛一盈湖水的漂亮大眼睛依然美丽,我有些晕眩,回过头,用求救的目光去找宁海。
认识雅婷的时候我只有13岁,刚从小学升入初中。前排是个大眼睛极漂亮的女孩,乌黑的头发梳成1个马尾,在我面前轻轻的晃。突然回过头,
“我叫周雅婷,你呢?”
我一时慌乱,不敢看她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乐,乐易。”
“乐意?乐意干嘛?”
“不是,我的名字叫,叫乐易。”我红了脸。她却笑起来,满眼的温柔单纯,我看傻了眼,不知所措。但是觉得自己掉下去了,掉进了那一波深潭里。
只是在那个年纪,尚不知道爱为何物。我们只是一味交好,并没有特别的情愫,或者说有,也并没放在心上。我和雅婷每天一路走,朝阳升起的时候,繁星满天的时候,2个背了书包的孩子,洒下一路欢笑。我不停的说,雅婷微笑着听,我们的关系单纯美好,就如路边的梧桐树,一片翠绿,蓬勃生长。我习惯有雅婷陪伴的日子,对她无比依恋,那个时候我们不用考虑未来,只要把考试弄1个家长满意的分数出来,一切就不成问题。我整日整日的跟雅婷腻在一起,对彼此熟悉的仿佛自己的身体。有青涩的小男生给雅婷写来情书,都是我自以为是的去教训他们,装模作样的告诫他们以学业为重,雅婷就在旁边偷偷的笑。
初三那年,我们刚结束了中考,报了同一所高中,满心欢喜的享受最后1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一天上午,雅婷在我的房间里看漫画书,我躺在床上玩那种掌上游戏机,排俄罗斯方块。窗外的知了在没完没了,我抬抬头,10点了。我问雅婷,
“累不累啊?休息下?”雅婷点点头。
“我去拿雪糕!”说着就从床上蹦下来跑出去。
从外面拿了两只雪糕走进来的时候,雅婷起身来接,谁知我的脚一下子绊在床前的地毯上,人就朝雅婷扑了过去。雅婷张开手似乎想扶我,我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她的胸口上,脸埋在那片已然成规模的山丘里,雪糕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等我慌里慌张的站起来,抬头看见雅婷满脸羞红,呼吸也有些乱,睫毛轻轻的抖动,鲜红的嘴唇含苞待放。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居然探过头去吻了雅婷的嘴角一下,又一下,然后整个唇就贴了上去。雅婷有些慌乱,有些抗拒,但是我抓住了她的手,嘴唇压在她的唇上,不停的揉碾。就像吃一根雪糕一样,欲罢不能。雅婷开始的时候有些想挣脱,慢慢的竟然开始回应我。我们丝毫没有接吻的技巧,只是嘴唇的接触,彼此揉碾。我的心咚咚的跳,脸上热乎乎的,感觉天旋地转。很久才分开,我盯着雅婷,看她面色潮红,娇喘吁吁。
过了一会,雅婷迅速收拾了一下东西,从我家逃了出去。等我回过神来,颓然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浆糊。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许并没有什么,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成为我跟雅婷乃至一生的1个转折,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算必然还是偶然,只是,它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不敢联络雅婷,一直在忐忑那个上午。隔天,班长叫我去她家聚会,很多人都去了,雅婷也在。我们的目光有点闪躲,可是在大家面前也不能说什么,慢慢的就自然起来。中午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男生们叫了酒,我也喝了一点,头晕晕的。大部分同学去滑旱冰,只有我们几个嫌太阳大没去。回到班长家里,因为她房里还有人在玩电脑,她就让我去里屋她父母的房间里躺下了。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我睁开眼一看,居然是雅婷。酒一下子醒了,连忙坐了起来。她也笑笑,
“头疼了?”
“没,有点晕,躺了会。”
“以后别喝酒了,女孩子喝什么酒?”
“哦。”我们都回避着那件事,谁也没提起。过了一会,班长进来了。
“乐易,雅婷,我们去楼下超市买材料,晚上咱们吃火锅,你们去不去?”
“哦,不去了,我还有点晕,你们去吧。”
“也行,雅婷你陪着乐易吧,我们一会就回来。没意思就看看VCD好了,我给你们打开。”说着,班长三下两下开了电视和影碟机,
“碟子在下面的盒子里,自己找来看。我们走了,拜!”说完带了其余的几个同学,开门走了。班长家里,只剩了我和雅婷2个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为了打破沉默,我起身来到放电视机的柜子前面,蹲下来在盒子里翻,一边问雅婷:
“看什么碟啊?”
“随便吧,无所谓。”
其实我也无心看什么影碟,随便拿了一张就放进了机子里。那张碟片上面连个电影的名字都没印,我也没在意,起来往后退了退,坐在了床上。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张碟子就是所谓的毛片儿。当屏幕上出现一男一女赤裸着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时,我愣在了那里。而很多事情也往往有它的偶然性,偏偏,这段龌龊的交媾开始的地方就是那个男人用手指进入了女人的身体,引得那个女人狂声浪叫。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关了机子拿出碟片,扔进了盒子。可是刚才的画面很深的印进了我的大脑。我面红耳赤的站在那,彻底木了。
过了很久,雅婷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我才有点回过神。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雅婷开口:
“我们先出去吧,别在人家卧室里呆着了。”
“哦,哦。”
等班长回来,我借口头疼,执意要回家,雅婷提出送我回去,班长看我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就让我和雅婷走了。
10
十五岁,我们思想依然单纯,身体却趋于成熟。性,像1个美丽的罂粟在展示它的诱惑,让年轻的我们蠢蠢欲动。我不否认,我有很大的好奇,奇异于这件事情本身。当然我也知道,那是男女之间才会发生的事情。然而我们所受的教育和告诫让我们断然不能和男生去尝试,正因为我们同是女孩,才放大了我们的胆量,能不顾后果的去跨越雷池。
终于,在1个父母都去上班后的中午,我和雅婷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纠缠到了一起。她基本是被动的,但是她的不反抗也是我大胆行动的1个重要原因。我们的行为,好奇是诱因,感情却是基础。
我很紧张,紧张到极力屏住了呼吸,生怕雅婷一下子反悔而推开我。而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她年轻的身体呈现出1种圣洁的乳白,我的手抚在上面的时候居然忍不住的颤抖。我看到她脖颈上细白的皮肤下紫色的毛细血管,她因为紧张而无意识的作出吞咽的动作,胸前两朵蓓蕾鲜亮的粉红,还有小腹下尚未发育完全而稀疏的芳草地。我毫不犹豫的就印下了我的唇,手慢慢的在雅婷身上笨拙的抚摸,从上到下,甚至她的胳膊、小腿,我缺乏经验,除了用嘴唇去接触雅婷的身体和抚摸以外,我不知道还要做什么才应该是正式的过程。班长家的录像里面那个男人的动作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开始试探着用手去碰触雅婷的私处。她夹紧了双腿,这让我无处下手,额头上是大滴的汗。我急促的呼吸着,甚至有些急躁。用手肘用力的去分开她的腿,雅婷似乎没用什么力气,也似乎在期待什么,慢慢的,她的腿分开着蜷了起来。这可是最佳的做爱姿势,我的手迫不及待的探了下去,湿滑、灼热,还有少女特有的柔嫩。可是我依然吃不准应该怎么进行下1步,手上的感觉让我找不到用力的地方。雅婷喉间逸出“嗯……嗯……”的声音,身体绷得紧紧地,我分辨不出她是愉悦还是痛苦,硬着头皮进行。终于,手指在徘徊良久之后浅浅的进入了1个穴口,我如蒙大赦,也不知道会疼,迅速把手指伸了进去。雅婷激烈的嘶喊起来,叫着:“疼——”我吓坏了,动也不敢动。感觉手指进入了1个柔软密实的空间,被包裹得紧紧地,很热,却很湿滑。整个胳膊僵硬无比,我几乎打算把手拿出来就此放弃。可是在我把手指往外抽的时候雅婷似乎发出了1个舒服的叹音。这让我有了新的勇气,学着看到的内容开始动作。
几番来回,我得了要领,于是风生水起,雅婷在我的手里,被摆布成盛开的莲花。
那个暑假,我们贪恋于这种疯狂的游戏,也绝无后果之虞。其实,说没有后果也并非准确,我们只是不必去忧虑男女交欢所可能产生的受孕的结果。雅婷失去了童贞,我,就此改变了情感的方向。这也许,是从另1个角度,为我们年少荒唐做出的惩罚。
开学以后,我和雅婷如愿升入同一所高中。开学只有1个月,在某个周末的上午,我接到了雅婷的电话,
“乐易!我父亲要调到J市去工作了,母亲要给我办转学,怎么办啊?”我拿着电话愣在当场,“乐易,你过来吧,我想见你。”其实,我们在学校里每天都可以见面的,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往雅婷家里跑。
她家里没有人,父母去忙工作调动还有雅婷转学的事情。我一进门雅婷就跑上来抱住我,我把她揽在怀里,坐在了沙发上。我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安慰雅婷也是安慰我自己。雅婷的眼睛肿着,还有泪挂在脸上。我也觉得眼睛热热的,似乎要有泪涌出来。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已成定局,根本无力反抗父母的决定。雅婷贪恋的用手摸着我的脸,轻轻的告诉我不要哭,自己却是泪流满面。我过去抱她,她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那一次是我们最后的鱼水之欢,我们带着绝望、痛苦和对未来的迷惘在情欲的海洋里做最后的挣扎,高潮来临的时候,雅婷难以自控的在我的肩上咬了下去,我带着钻心的痛紧紧地抱住她,眼泪滴在雅婷的背上,雅婷说,那种灼热烫伤了她的心。
很快,所有的手续办齐,雅婷将离开这座城市和我的生活。最后一面在学校的操场上,我赶到的时候,远远看见雅婷站在足球场球门旁边,优雅的背影婀娜有致。我跑着穿越球场,跑到她身边,一头一脸的汗。雅婷拿了手绢擦我的额头,擦着擦着眼圈就红了。我心里难受起来,哑着嗓子问她:
“不去不行么?”
雅婷含着眼泪回答:“那怎么行呢?”
“雅婷我想你怎么办?”
雅婷揉乱了我的头发,却没让眼泪掉下来。“可以给我写信啊,我也会打电话给你,不会见不到的。到时候我们考同一所大学,不就又能在一起了?”
这种对未来的规划让我兴奋不已,雅婷沉吟了一下,拿出一串钥匙,上面栓了一条链子,只有绿豆粗细。解下来,雅婷用指甲在中间部分抠着,用力掰开了1个环扣,一条链子变成了两条。雅婷递了一条给我,
“我身上什么也没带,就把这个给你,我们一人一半,看到它就好像看到我。乐易,你不能把我忘记哦。”我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
“乐易。”
“嗯?”
“你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我愣在那里,却没有想出这句话的深意,单纯的把雅婷的话信以为真。而当时的雅婷却已经打定主意借这次机会离开我了。她比我小,却比我有主见的多。也许是她有了心仪的男孩,也许是她觉得我们这种爱永远没有未来。这些,我都没有机会去一一问明了。我粗心的没有留下雅婷一星半点的联络方式,听信她安顿好了会联络我给我打电话的承诺。
她走了以后,我的等待从期待变为焦灼,再到痛苦最后转化为愤怒。思念把我啮咬的坐立不安,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样子。我神情恍惚,却又无人可倾诉。所有的困惑和想念被生生压在心里,让我难以忍受。梦想着她能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将狠狠的质问她再把她抱在怀里。可是,梦想只能是梦想。最后,梦想变成了绝望,我无奈的接受雅婷已经离开我的现实,却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她刻意的抛弃,我宁愿安慰自己也许她遇到了什么难处。那半条钥匙链被我安了个搭扣,当作手链戴在了手腕上,再也没有摘下来。
我也曾随了出差的爸爸来到J市,想寻找雅婷。可是茫茫人海,我在异乡的街头徘徊良久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她成了我的一段记忆,一段放在心底的记忆。我轻易不去碰触它,因为一动便是连心连骨的痛。
现在,她出现在了我家门口,依然的眼神清澈,时间褪去了她当初的羞涩和单纯,却给了她更有韵致的成熟妩媚。我回过头,找寻宁海的目光。
老妈迎出来,“哎呀!雅婷啊,多少年没来了呀,快进来!乐易你这个死孩子怎么叫人家在门口站着呢,也不知道说话,这不是雅婷吗?不认识了啊?”
“姨母,我回来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您。”雅婷说着,走了进来,我让到一边。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雅婷一起吃饭吧,刚摆上,还没动筷子呢。这位是小易的朋友,今天也来家里玩的。”母亲招呼着,我在一边跟着,不发一言。于是宁海和雅婷就对上了目光,问好,握手,有条不紊,我的呼吸有点短促,看了这个,又看那个。宁海看到了雅婷的手腕,那上边,有一条跟我一模一样的,钥匙链做成的手链。宁海的目光黯淡下去,我有些心疼,却不知道说什么,把手往身后背了背。
雅婷吃过饭来的,在客厅看电视。母亲不停的催我快吃,吃完了好去客厅陪雅婷。她对宁海的态度虽然热情,却明显没有看见雅婷时候的亲昵。我在桌子下面捏了小海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
吃过饭,我在厨房洗碗,小海和雅婷都在客厅。我听到母亲和雅婷一问一答聊得热火朝天的声音,就叫小海:
“宁海!”
“嗯?”小海应着就进厨房来了。我笑笑,
“陪陪我么,我1个人洗碗很闷哦。”
宁海过来站在我旁边,拿了块干布帮我擦洗好的碗。一时我们都没有说话。
“乐易,她,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对吗?”宁海突然幽幽的问我。我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嗯。”
“哐啷”一声,1个盘子从小海手里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我惊愕的看着小海。母亲和雅婷一起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我忙蹲下身捡碎片,“没事没事,我手滑了,卖了个盘子。”我声音发虚的说。雅婷3步2步上来跟我一起捡,一边说:
“你别动了,我来收拾吧,小心又扎了手。”
我笑笑,不则声。
“哎呀!你这手是怎么了?”雅婷看见我手心地疤,抓过我的手去看,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在我们的手上晃。
“扎了一下,早都好了。”
雅婷看着我,满眼温柔。“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都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我感到别扭,虽然雅婷的手一如当初的温暖而且柔软,可是我却觉得如芒在背。我知道,宁海正看着雅婷抓住我的手,连忙把手抽了回来,在围裙上擦擦,
“没事,一点小伤。”我喃喃的说。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洗完澡就把灯都关了,爬到床上紧紧地抱着小海,整夜的缠着她,不停的要她。我们没有交流,她不问我,我也不解释。
只是缠绵,极尽缠绵。
我们四肢纠缠,双唇紧贴,宁海熟悉的身体发出浓郁的香氛,强烈的刺激着我的感官。我闭了眼睛,凭借往日的经验去探索。宁海抓着我背的手松了又紧,枕头上一片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精疲力尽,我的头伏在小海胸口,听到她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乐易,我爱你。”
我眼里一热,慌忙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我的预感很准确,雅婷果然不是单纯回来看看我母亲这么简单。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约我在母校附近的1个街心花园里见面。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去,要面对的,躲不掉。
我到的时候雅婷已经在那里了,站在1个石椅旁边,柔弱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疲惫。其实,雅婷比我和宁海都要年轻,却不知为什么多了些沧桑的味道。我叫她,
“雅婷。”她回过身来看我,目光深邃,轻轻地说:
“乐易,我知道,你会来的。”
“很久没回老家来了吧?这几年,变化挺大的。”我没话找话。
“是啊,都变了呢。连你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乐易,你过得好吗?”
“嗯,挺好的。”我摸着鼻子。
“你,是跟宁海在一起吗?”我一惊,睁大眼睛看她。她笑笑,
“放心,我不会跟姨母说的。”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有些慌,在雅婷面前,我习惯性的有些慌。
“宁海很漂亮,你们站在一起,挺配的。呵呵。”雅婷有些言不由衷,笑得很苦涩。
“是么?谢谢。”
“乐易,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
“没有。看你说的,哪能呢?”
“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怪我当初一去就没了音信。”
“不,不会。我不怪你的。”往日的爱恨都已经淡去,虽然我依然不能平静面对雅婷,可是那些强烈的感觉却早已消失了。
“你到底,还是把爱给了女人,只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雅婷美丽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我低下头,不去看。
“雅婷,都过去了。”我声音有点哑,毕竟曾经相爱,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在你心里,我还是当初的我吗?”
“当然是了,跟以前一样漂亮。”
听到这里,雅婷笑起来,缓了一下刚才难受的气氛。我开始笑,
“我们找地方坐坐吧。老站在这也不是个事。”
“嗯,你跟我来吧。”雅婷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刚想说前面就有一家咖啡馆,看到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也就没多说,跟着她走了。
走了不是很远,雅婷离开主干道,拐上旁边的一条小街。是那种居民区里窄窄的街道,两旁是很多小吃店之类的简易店铺,路边有人摆了摊子卖些水果什么的。人很多,声音乱七八糟的很嘈杂。我有点奇怪,为什么到这里来呢?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迷惑了。雅婷领着我进了一家小旅店,走上逼仄的楼梯,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里。
房间不大,两张单人床,2个老式的那种床头柜,再就是两把椅子,门后1个放洗脸盆的架子,就没什么了。窗帘拉着,房间里有些暗,空气中有点发霉的味道。我抽两下鼻子,看见雅婷脱了外套,招呼我,
“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别,不用了,我不渴。雅婷,你在这里住么?”我很奇怪的问。雅婷背对着我,沉默了一会,慢慢回过头来。我一抬头,迎上雅婷含泪的目光,一下子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是我问了不该问的?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呢?”我忙走过去,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这纸巾是早上走的时候宁海放在我口袋里的,薰衣草香,我和宁海都喜欢的味道。
雅婷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一下一下抽泣。我的手悬在那里,不知道该去抱抱她还是放下来,心跳得很快。很多画面在我的脑子里来来去去,有小海的,也有雅婷的。
过了一会,雅婷放开我,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乐易,我怀孕了。”
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往她的小腹看。果然,微微隆起的腰身,似乎证明1个生命的存在。我头有些晕,喉咙里干干的有些想吐,不知道说什么,“哦,哦。”的应着。
“是我1个上司的,现在他不要我们了。”雅婷的声音透着绝望。我看着她,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刺激中回过神来,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可是,我想要这个孩子,我舍不得杀了他。乐易,帮帮我好吗?我不敢回家,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雅婷说着,泪水流在脸上。我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
“我……要怎么帮?我不会……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拒绝,我只有死路一条。乐易,求求你!”雅婷抓着我的胳膊。泪在脸上蔓延。我下意识的点头,
“好,好!我帮你,你别做傻事哦,让我来想想。”我急促的呼吸,似乎想获得些氧气供给大脑,好把这乱七八糟的情况理1个头绪出来。我看着雅婷,她熟悉的面孔,此刻有一些陌生。不过,心里却有一丝轻松。她是来找我帮忙的,她不是来寻回些什么,她只是来要求我的帮助而已。我,从我的人到我的心,依然好好地放在宁海那里,没有人能带走它。
从那家小旅馆出来,我低着头往回走,脚步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我要怎么办呢?雅婷绝望凄凉的面孔在我的脑子里盘桓不去。
乐易,帮帮我。
乐易,求你。
乐易,别告诉别人好吗?我害怕。
这些声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响,响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找了个花坛坐下,掏出手机,发短信给小海。
——海,你在做什么?
一会儿短信回过来。
——在上班,怎么了?
——没事,想你了。
1个笑脸,跟了一句话。
——乖。晚上早点回家,做你爱吃的咖喱饭。
我望着手机屏幕有些虚弱的笑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笑容里全是苦涩。
11
雅婷选的这家旅店不错,在这附近住的都是老城区的居民,距离我自己家,我跟宁海的家,还有我的单位都很远,几乎碰不到什么熟人。我交了2个月的钱,把这间屋子定下来。本来想换1个条件好一点的住处,雅婷不肯。这个城市她也住了十几年,她比我更怕碰到认识的人。这里隐秘混乱的环境可以给她安全感。我理解,所以并没有坚持。然后我带雅婷去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她除了几套换洗的衣裤以外没有什么在身边。正如她自己所说,什么都没有了。我把能想到的都给她置备齐全,还弄了几张宝宝图贴在墙上。雅婷看了,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晕。
我遵守承诺,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宁海。每天下班,我都要先到这边来看看。没有什么事情了才会回家。因此拒绝了宁海有空就来接我下班的习惯。晚上也不再跟老大和小三她们出去玩。雅婷总能找到事情拖住我,延迟我回家的时间。买什么东西;修理1个坏了的插销;甚至帮她按摩肿胀的小腿,这些本来应该由1个丈夫承担的责任我却在无缘无故的承受,而且无可奈何。宁海眼睛里有疑惑,我知道她在猜测和探寻什么。我不开口,沉默以对,宁海也只好不问。
这些日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累。来回奔波在其次,雅婷因为生理原因喜怒无常,经常前一分钟还跟我说说笑笑,下一分钟就吼我让我滚。我理解她的处境,不去怪她。回到家,宁海疑惑的目光让我闪躲不及,气氛沉重压抑的可怕,我疲于应付。常常,我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做一些杂乱无章的梦。早上洗脸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嘴唇上是干裂的细口。在心里问自己,乐易,你能坚持多久?
晚上10点半,我推开家门。宁海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你去哪了?怎么不回家吃饭?”
“报社有点事。”我一边换鞋一边有气无力的说。
“行啊,学会撒谎了,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宁海的眉毛扬起来,我看着她,
“我打电话你手机关机,打去你办公室没人接。又给段菲菲打,她说你早就下班走了。”
我不说话,径直往浴室里走。
“你站住!”宁海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威慑力。我停下了脚步,宁海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她的质问和谴责。
很久没动静,我又睁开眼睛,却看到宁海眼睛里一片温柔的关切和心疼。
“乐易,你究竟怎么了?最近怎么神不守舍的?你看着好疲惫,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宁海抬起一只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摩挲。
我眨了两下眼睛,“没事。”
宁海的眉头皱起来,“好,如果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我给你自己的空间。可是,你不能这样透支自己,你看看你的眼睛,全是血丝。你不能仗着年轻身体好就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宁海说得很严肃,我突然有一丝恐慌。抬手揽过宁海的腰,让她贴在我身上,问她:
“小海,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宁海把我额前的乱发拨了拨,“不会,我不会离开你。”
我笑笑,抱紧她。过了一会儿,宁海催我,
“去洗澡吧,早点睡。”我点点头,松开她往浴室走。
“乐易,”宁海叫住我,我回头,
“你,以后不要骗我好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对我撒谎。你可以选择沉默,但是不要撒谎好吗?”
我沉吟一下,反问她:
“你知道,让我撒谎最多的人是谁么?”
宁海摇头。
“是我妈。只有我在乎的人,我才会对她们撒谎,并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怕实话会伤害她们。”说完,我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1个月过去了,我的意志到了极限。这天,我按照雅婷的吩咐,买来她想吃的晚饭。吃了又洗刷干净碗筷,打了热水,帮她洗漱完毕,其实她怀孕只有四个月,这些事情完全能自理,可是还是依赖着我,也许她曾有的生活让她习惯了被照顾,而我也心甘情愿照料她。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惯例沉默着。
一切都弄妥当之后,我刚要去拿外套,雅婷轻轻的开口了,
“乐易,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吗?”我看着雅婷期待的眼神,皱起了眉头。
“晚上我1个人,害怕。”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地说:不可以!不要忘了家里还有小海在等你!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以后怎么办?可是我发不出声音,含含糊糊地说:
“我……宁海她……”
“就一次。我真的很难受,想要1个人来陪陪我,就这一次行吗?”
我喉头发紧,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敌过雅婷的眼神。
“那,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
彩铃的声音传出来。我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心里琢磨怎么跟小海开口。
“喂?乐易?”
“嗯,是我。小海,我——”
“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熬了栗米粥,再不回来凉了哦。”
“哦。”我咽了口唾沫,“我,我今晚不回去了。”
电话里顿时沉默了,我叫她:
“小海,”正要说什么,被急速打断了。
“好,我知道了,你不要说理由了。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照顾好自己。”
我觉得眼睛里有泪要涌出来,怯怯的叫她:
“小海……”
“乐易,你记住,家里有人在等你。”说完,电话挂掉了。我呆愣了很久,才扣上电话走回去。雅婷雀跃的目光在迎着我。
那一夜很平常,我陪雅婷说了一会话就各自睡了。我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出神。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做了1个决定,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我别无选择了。
我洗干净了脸。跟雅婷打了招呼就走了,可是我没去上班,而是来到小海上班的同达证券公司。今天星期四,她没课,一定在这里办公。跟前台小姐打了招呼,她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我,
“宁副总请您上去。”
我乘电梯到了十楼,左转,第三间,门上金光闪闪的牌子。宁海,副总经理办公室。我敲敲门,里面传来程式化的声音,
“请进。”
推开门,小海站在办公桌后面,低着头,手上拿了1个文件夹。本来是穿了一套浅灰色套装的,办公室里暖气很足,所以上衣被脱下来搭在转椅的后背上。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敞开,闪出金属的光泽。袖子卷起来,一直卷到手肘,露出细腻白净的一截手臂。左腕上一块皮质表带的satch手表。脸上是淡淡的妆,柔顺亮泽的卷发披在肩上,有些又滑落下来,垂在胸前。我看得有些痴,多么美丽优雅的人啊,这本来是属于我的,而现在,我却要放开手了。
宁海抬起头来看我,没有说话,又低下去,
“你怎么来了?”声音闷闷的,我看见她的眼睛有一点肿。
“有点事。”
“什么事非要到办公室来?回家不能说?”宁海盯着我。
这个时候秘书敲门进来,递了杯咖啡给我,我接过来,道了谢。她出去了,门又重新被关上。我在沙发上坐下,沉默着。考虑很久,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狠狠心开口,
“宁海,我想搬出去一段时间。”
宁海拿着文件的手抖了一下,我看见了,却把目光放向窗外。
“为什么?”
我笑了笑,“你是愿意我沉默呢?还是撒谎?”
宁海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坐下去。转了一下椅子,闭上眼睛,手肘撑在扶手上,用食指和中指揉着太阳穴。我看到她的侧脸,尖挺的鼻梁,小巧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差一点我就要放弃我的决定了,因为我忍不住想要去拥抱她,把吻印上她的脸。
过了一会儿,宁海才迟疑着开口,
“是因为,那个周雅婷吗?”
我喝咖啡,不说话。
“你来我办公室说这件事情,是想让理智控制我的情绪,好放弃阻挠你,对吗?”
“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我一天没见到你,很想你,所以一早过来想看看你。”
“哈!”宁海嗤笑了一声,“一天不见就要过来看?然后说搬出去。搬出去天天都见不到,你难道天天来我办公室?”
我又沉默。
“你说话好不好?你不要闷在那里像块木头好不好?你不要一副气死人活该的表情好不好?”宁海的声音有点大,我知道她已经很尽力的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这是你夜不归宿的解释吗?我等了一夜,等来你这么个说法?搬出去?搬到哪里去?旧爱那里?”
我依然沉默。我不是不说话故意气宁海,而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答应了雅婷保密,就不能跟任何人说。除了事情的真相,我又能说什么呢?
宁海站起来绕过老板台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服领子把我揪起来。我无助的望向她的眼睛。在她的揪扯中把我的眼泪给晃了下来,我带着哭腔,喃喃地说:
“宁海,我很想你。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宁海,怎么办啊宁海?”
她被我吓到了,我从来没在她面前哭过。我一直坚强而乐观,再大的事情也能笑着面对。可是这次,我哭了,在宁海面前,像个孩子一样肆意表达自己的情绪。她慌忙松开手,来擦我的眼泪,
“小易,别哭!小易,对不起我不该大声吼你的,小易别哭。”说着她回头到办公台前面找纸巾,连拉了几个抽屉没找到。回过头去对着落地窗,一手扶了转椅的背,一手捂着嘴,肩头在微微的抖动。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碎的四分五裂,恨不得什么都不管了,把我的小海抱在怀里,吻着她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可是我依然没动。我虽然冲动,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放弃照顾雅婷,虽然已没有了爱,我也不能看她走投无路。
过了一会,宁海稳定了情绪,哑着嗓子问我:
“那你要搬出去多久?”
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时间,“半年吧,也许,还会久一些。”
宁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半——年——?”
看见我肯定的表情,她失神了,眼光有些散。最终,点了点头。我转身准备走出去,
“乐易,我们没有多少半年可以浪费的。”
我停了停脚步,却仍然没有回头。
我开始了1种新的生活。白天上班,下了班买晚饭回去,陪雅婷吃完,然后收拾,洗刷。我的手浸在冬天冰冷的水里,彻骨的凉。床单,被褥,2个人换下的衣服。大学毕业以后我几乎没洗过衣服,在家里的时候爱干净的老妈没等我衣服脏了就催着我脱下来给我洗。跟小海在一起以后,我压根没弄懂她那个带电脑板的洗衣机怎么用。我总是心安理得的在早上拉开衣柜的门拿干净的衬衣和熨好的裤子。小海宠着我,她纵容我的一切懒惰的习惯。
但是现在,我不知疲倦的为另1个女人忙碌着,毫无怨言。甚至还要忍受她的非难乃至辱骂。就像母亲说的,上辈子谁欠了谁的是有定数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连衣服都懒得脱。我想尽快睡过去,睡过去就不会觉得这么辛苦,这么难。就不会在对小海的思念中度日如年。那次办公室的对话以后,我们一直没有见面,连电话都没有打1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害怕听到她的声音。我怕一旦那个声音响在耳边,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坚持都将土崩瓦解。很多次,我捏着手机,对着屏幕上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长久的出神。
小海,你还好么?我不在的日子,你会孤单么?
那个半年的承诺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幻的可怕。半年,半年以后,我还是我么?小海的心门,还会为我打开么?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想到这里我就会心如刀绞,所以一如既往的选择了逃避。不去想,不去问,尽量让自己不要闲着,忙碌可以让我有稍微的舒服,可以让痛不那么真切。
12月24日,平安夜。我的生日。
早上一起床,手机熟悉的铃声在响。我疯了一样的找手机,打开,一条短信,小海发来的。
——今天过生日,一起吃饭吧。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却在那里含着泪笑。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呆在这儿了。我要去找小海,我要好好看看她,我要告诉她我快被思念折磨得疯了。
我告诉雅婷今天不回来吃晚饭,让她自己打电话叫外卖,或者去旅店下面的饭馆吃。雅婷没说什么,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的心里抖了一下,却自顾沉浸在要见到小海的喜悦中,没去深究。
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命里注定的,谁也逃不掉。雅婷一心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却跟她无缘。上午10点,我接到旅店老板的电话,说雅婷滚下了楼梯,被120送去医院了。我疯了一样叫了辆车就飞奔去医院。
急救室门口,医生脸色铁青,
“周雅婷家属呢?你是她什么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能负责吗?”
我能负责吗?1个声音在心里响起来。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我,我是她表姐。”
“那好,你在手术单上签字吧。签了字去交住院押金,先交两万,不够再交。”
真不愧是大医院,还没说怎么治病先让交钱。我抖着声音问,
“那,周雅婷她——”
“流产,大出血。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我们会尽力的,结果怎么样要看她自己了。”
我又一次被击蒙在那里,可是,眼前的现实不允许我蒙。我拿了一张名片给医生,告诉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然后就跑出医院,当务之急,我需要钱。
我这个人一直以来在钱上边就有点少根筋。当然,不能说我不爱钱。只是在我需要什么东西而钱又恰好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时,我才跟钱特别亲。我还有1个特别衰的毛病就是喜欢丢钱,几张人民币在我身上如果没有被我迅速花掉就会在几天后不翼而飞。小海接管我的生活以后,我理所当然的从老妈那里拿回我的工资卡,很放心的交到小海手上。从此做甩手掌柜,一概不管。小海是学金融的,我能不放心么?我的钱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吃得好,住得好,隔三差五添衣置帽,那些时髦的玩意儿我一样不缺,甚至别人没见过没玩过的东西,宁海也会在出差的时候给我买回来。我估计我赚的那几个崩子儿根本不够我自己开销的,但是每次回家,小海总会在买好给我爸妈的东西以后再拿1个封了钱的信封给我让我交给父母,“钱不多,是你的一份心意。”我就没心没肺的拿。宁海随时记得检查我的钱夹,看见空了就放钱进去。出去请朋友吃饭就刷宁海给我的一张卡,我不记得里面有多少钱,却从来没尴尬过。总之,我不会理财,我也没财可理。搬出来当天我口袋里还有不到500块钱,是后来报社发季度奖金我打招呼要了现金才撑到了今天。而现在,我到哪里去弄2万块。
想了很久。不可能回家要,陈湛出去办案,杨兢跟我以前一样被家里掐着财政大权。能一下子给我这笔钱的,只有小海。我在出租车上给小海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的声音听上去轻快明悦,
“我在学校,现在刚下课,准备回家呢。”
“好,我现在回家,你在家等我。”我极力稳定住心跳,尽量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挂了电话。
十五分钟以后,我噔噔噔跑上六楼,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开门。家里还是大半个月前我走的时候的样子,只是比我在的时候整齐多了。我生活习惯自由散漫,东西在哪用了就扔在哪里,为此给小海增加不少劳动量。现在好,她可以轻松一下了。
宁海从里屋出来,看样子刚进门不久,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
“诶?不是约了晚上吃饭?怎么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我知道雅婷在医院容不得我拐弯抹角,所以直奔主题。
“宁海,可以给我点钱么?”
宁海一愣,“哦,好。要多少,我去拿。”
“两万,先要两万。”我的目光热切急迫。医院有个大出血的病人在等我这笔钱救命,我没办法不急切。宁海停下了,抬起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轻轻问: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一下子要这么多钱?”
“1个朋友出了点事。”
“什么事?”
“嗯——,我不方便说,但是确实是急用。”
小海犹豫了一下,“是……那个雅婷吗?”
宁海连续的问题催急了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雅婷出什么状况。
“你先把钱给我,就算我借你的好了,我写借条给你。”慌乱中我开始口不择言。
显然,这话伤了小海,她的脸一下子冷下来,转身往卧室走,
“我没有那么多钱。”
“骗谁啊?你买个衣服动辄好几千。两万对你来说不过动动汗毛的事情!”我开始大声,面红耳赤。小海转过身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钱不是给周雅婷花的!”
“什么跟什么啊?还说我小心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我用,我借你的不行么?”
“给你用,不要说两万,二十万我也给。但是现在不是你用,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是什么事情的人用。对不起,这样的冤大头我不做!”
我彻底失去理智,开始冲宁海发飚,
“宁海你怎么这么冷血啊?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拒绝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那么请问你,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说走就走连个理由也没有,你未免潇洒过头了!”宁海并不软弱,声音不高,掷地有声。我因为理亏而恼羞成怒,
“你在我心里什么位置你自己清楚!非要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喘口气,“我没时间了,你赶紧给我钱。”口气蛮横仿佛1个无赖。宁海直直的盯着我,
“好,可是我有1个条件。”
“你说。”
“我两万买她离开你,你把钱给她,搬回来,从此不跟她来往。”
“不可能!”我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留。先不说雅婷现在生死难料,如果救回来,住院护理,哪一样我也脱不开。
宁海沉默了,我暴躁的喘着气,
“我要钱!!”我几乎在对着宁海咆哮。
宁海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张银行卡和1个粉色的小盒子。然后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我的耳朵发疼。
“乐易,这是你的工资卡。上面是你将近一年的收入,我分文没动。是,我有能力赚钱,我也不缺钱,所以我花不着你的钱,并且,我恨不得把我的钱全部花在你身上,这里面的原因,我想你能想清楚。这个周雅婷跟你有什么样的历史,什么样的故事,我承认,我很想知道,你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你。你说要搬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半年,我心里千万个舍不得,你决定了,我还是依着你。因为我相信,我对你的付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总是有位置的。你总会想清楚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总会回到我身边来。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太高估自己了。”宁海把食指放在鼻子下面抵着,似乎在极力忍住眼泪,“我拿着你的工资卡,只是想要1个感觉,证明你信任我,依赖我,愿意跟我亲密无间。这上面的钱,对我任何实际意义都没有,它所代表的,是你对我的态度。现在,你要,我把它还给你,你去交给你心里的人,我管不着。但是,你今天拿着这个卡出了门,就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们之间,完了。”
我心里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很清脆,却尖锐刺痛。
“宁海,你要挟我?”
小海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她打开那个粉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条紫色水晶缀成的手链,晶莹剔透。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想晚上给你的,现在看来用不到了。你愿意要,就拿走吧。乐易,我一条又一条的手链送你,比不上你手上那条快要朽断了的链子,比不上1个在你心里住了多少年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守着灯等你回来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我下班回来打开门家里冷冷清清是什么感觉?我整夜整夜坐在地上,哭到没有力气站起来,你却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乐易,如果你打算放弃了,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好吗?我受够了,我心里空的连喘口气都要疼,你明白这样的感觉吗?”
这一番话,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流泪了。我死死咬住牙,把指头捏的“叭叭”响,全身都绷紧了,最终没有说一句温暖的话出来。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这里的房门钥匙,放在旁边的吧台上。慢慢拿过小海手里的卡和盒子,
“宁海,对不起。”我只说得出这一句话,我怕我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了自己,转头就往外跑。门关上的瞬间,传来小海压抑不住的哭声。
相关信息
热门信息
顺时针纪念册成都总部
13908096439(陈先生)
028-85160803
顺时针纪念册上海办事处
13641818559(陈先生)
顺时针纪念册重庆办事处
13983018432(刘先生)
顺时针纪念册昆明办事处
13987676497(陈女士)
顺时针纪念册贵阳办事处
13008114378(陈先生)